“……”
“而且大人們更無恥的一點就是他們特別懂得粉飾自己。你知道麼,”我的同桌語帶滄桑,“他們管這些什麼謊啊背叛啊算計啊統統都叫做成長的代價。搞得就跟他們謊是迫不得已的,背叛是迫不得已的,算計也是迫不得已的一樣。這簡直是每個大人必備的技能啊。好像沒這些他們就活不下去似的。”
“……”
我鄭重點頭,對她的話表示深以為然。冷不防身後響起一個涼涼的聲音:“我一直不知道原來我們都是無恥油滑的人。這可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啊。”
我們一起往回看。鄢玉正抄著手站在我們身後。身姿挺拔,微風鼓動衣角,他的臉上冷冰冰。
我不動聲色地往後倒退半步。
我的同桌斜跨一步擋在我前麵:“喂,我,語嫣姐姐,我們女孩的事你少管。”
鄢玉眯了眯眼,語調一下子比剛才還要冷十倍:“葉尋尋,你再敢給我一遍?”
葉尋尋:“我的瑞士巧克力呢?”
“我憑什麼給你買?”
葉尋尋一手叉腰,遙指鄢玉鼻梁:“沒買你來見我幹什麼!”
我在一旁:“……”
真的,在此之前,我從未想象過品學兼優的葉尋尋能有如此氣勢輝煌的一麵。瞪著鄢玉毫不怕死,好聽點,像個女王。得不好聽一點,簡直像個女流氓。
“我今不是來找你的。”鄢玉攏了攏袖口,慢吞吞地抬手一指我,“我今是受人之托來接她放學的。”
我立刻擺手:“不不我不知道原來你們認識你們好像很忙的樣子所以請繼續不用理我我家就快到了我自己就可以回去……”
葉尋尋還在跳腳“誰跟他認識啊”的空當,已經被鄢玉拎起衣領,像丟貓一樣丟給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西裝保鏢,並吩咐:“把她送回家。不管她找什麼借口,包括什麼見鬼的去洗手間去商店去同學家玩,不聽就是。一定把她交給葉宅裏的人才行。”然後又朝我一揚下巴,“有個大病初愈的人讓我把你接去網球場。你跟我走吧。”
“大病初愈的人是誰?”
鄢玉:“顧衍之。”
我立刻:“我頭暈我不去我要回家。”
鄢玉推一推眼鏡,忽地粲然一笑:“頭暈是麼,正好我是醫生,把手拿過來,我來把把脈,看是要針灸還是手術。”
“……”我看一眼鄢玉身後剩下的另外一個保鏢,深深懷疑如果我改口我不頭暈但我就是不想去我要回家,鄢玉八成能把我像丟葉尋尋一樣丟給保鏢然後直接押到網球場去。想到這裏吞了吞口水,困難地,“不,不用了我們還是走吧……”
網球場內燈火輝煌。
偌大的場地隻有五六個人。不遠處有人穿著淺白休閑衫,身形修長舒展,正慢條斯理糾正一個女孩的動作。我正打算繞著走過去,不防他突然抬起眼皮,目光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下一秒他便向我招招手,依然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含著一點點溫柔:“綰綰。過來。”
我站在原地僵持片刻,聽到他又:“站在那裏做什麼?過來,教你怎麼打網球。”
他這樣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像是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仔細眯了眯眼,覺得他仿佛比我上一次見的時候清減一圈。他同身邊的人了兩句,那個女孩看我一眼,轉身走開。他一個人站在那裏,線條流暢優美,嘴角有點笑容。帶著幾分隨意的意味。
我終究是走過去。
旁邊搭著兩隻球拍,一隻深黑一隻淡粉。他把後者遞給我。我拒絕接受,目光直視前方,聲音平平:“我不想學打網球。”
他:“難道有人下學期的體育不是選修的網球課?”
“……”
我默默無語地看著網球拍,心裏想著怎麼才能跳起來把拍子扣在他頭上。顧衍之已經開始指點我要領:“兩腳分開,上身前傾。”
我站著不動,:“那不是唐老鴨麼。”
“……”他握著球拍,一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過了片刻,我還是低下頭,默默按照他的示範動作執行。他走過來,站在我身後,不緊不慢地糾正姿勢。又過了片刻,我聲:“聽你生病了。”
“不是什麼大事。已經好了。”
他答得隨意,一麵攥住我的手,一點一點捏成握球拍的姿勢。我扭過頭問:“剛才你旁邊的那個人是誰?”
“葉矜。”顧衍之把我的頭掰回前麵,“你專心一點。”
我又把頭扭過去:“她是什麼人?”
他得漫不經心:“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