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還有位置，先把孩子送進來吧！”有的居民打開窗戶喊道。
“我們家收留老人！”
“我們家煮了熱湯！”
漆黑的雨夜中，這一扇扇窗戶後映出的微弱的燭光似乎成為了引路的標誌。
壯年的漢子們自覺地彙聚到一起，他們沉默著將家裏的老人孩子孕婦送進了那些敞開的家門。
這個雨夜，能喝上一口熱湯都成了最奢侈的事。
同時，也成為很多人心目中最溫暖的記憶。
有無數人在感謝給他們發出預警的氣象台的同誌，也有無數人讚揚在關鍵時刻做出反應的縣委領導們。
而此刻，被靖中縣人民豎著大拇指誇讚的縣委書記劉向南，卻是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真的有泥石流？真的是滅城之災？！
他站在僻靜處，在強光手電的映照中看得比別人更清楚，當那鋪蓋地的泥漿以雷霆萬鈞之勢傾瀉而下時，劉向南整個人都傻了。
居民樓瞬間被衝倒，商業中心也整個傾斜下來，甚至連聯接縣城東西兩區的鐵橋也被泥石流淹沒，劉向南的臉上已經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這，這……他艱難地扭動脖子看向賀朝陽。
“賀市長，這……”他的嘴唇都哆嗦了。
賀朝陽沒有話，指了指同樣被震懾的沒有回過神的李軍。
劉向南會意，道：“李軍同誌，你先帶隊去維持秩序。”
李軍看了劉向南一眼，帶著民警們撤了。
等他們走了，賀朝陽才淡聲道：“劉書記，一亮我就離開這裏，靖中……”他停頓了下，繼續道：“你可以當我沒來過。”
劉向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試探道：“這麼大的功勞……”
“劉書記，誠如你所，我是寧北的幹部。”賀朝陽上前兩步，拍了拍劉向南的肩膀，“寧北的幹部管到甘西幹部的頭上，是不是不太合適？”
賀朝陽在笑，可是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劉向南嘴唇動了動，終究什麼都沒。
亮之前，大雨漸漸歇止。
熬了半夜的避險群眾終於鬆了口氣。
或許亮之後他們會發現已經沒有了棲僧所，但是比起被淹沒的家園，能保住一條命已經不錯了。
色微曦，站在西華路路邊，已經能看到曾經繁華的靖中縣城已經被深不見底的淤泥掩蓋。
沒有人知道裏麵是不是還有人在，也沒有人願意去回想昨夜的心驚。
趁著人群還在觀望，賀朝陽和淩未悄悄地上了車，沿著路奔向靖中城外。城外的道路上散落著被大雨衝刷下的石子，此時趕路要冒著極大的風險。可是淩未和賀朝陽知道，他們已經沒有時間浪費了。
作為安南的書記和市長，他們要用最快的時間趕回去坐鎮，甚至要從現在開始編造不在場證明了。
就在賀朝陽和淩未離開靖中的同時，唐禮的隊伍也退到了靖中縣城之外。安南地震唐禮率隊拔得了頭籌，如果靖中泥石流又是他的隊伍，那等著他的就不是褒獎而是責難了。
找了處隱秘的地方，唐禮催著炊事班生火做飯，兄弟們都是一夜未眠，比起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群眾來，他的弟兄們承受的壓力要大得多。
“來，喝完熱粥吧。”唐禮端著飯盒遞給一個士兵。
“團長，咱們為什麼不進去救援？”眼中布滿血色的士兵問道。
“再等等。”唐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兄弟部隊來了之後，咱們再進去。”
“可是昨晚上要不是有咱們，靖中早就亂套了。”
“那咱們就做回無名英雄唄。”唐禮笑了，但是心裏的憂慮卻久久不能散去。
這次鬧得動靜太大了，就算他和二哥事後做了補救，也很難逃脫上麵的責難。
很快，唐禮的預感就成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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