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3)

附錄留庵文選

自興義師以來,吾鄉誌節之士,鹹集海上。其中貧困彌甚而耿介不渝者,莫如駱子亦至;餘愛之、重之。其胸中壘塊,時時泄之於詩;詩樸厚近古,餘亦愛之、重之。亦至之於詩,顧夷然弗屑也。其言曰:『吾豈欲以詩自見者,第以世不能知其人,或者因其詩而得其人,趣操之所在,吾亦持寄焉爾』。餘謂亦至憤世而為此語,自處則得矣。然使世盡以詩知人,人將不勝知;而知者與受知者,且同歸於不足貴,奈何!唐之王維,以詩鳴者也。安祿山反,常受逼為給事中矣;凝碧池之宴,梨園子弟欷歔泣下,維聞而作詩痛悼。賊平,下獄;以前詩聞行在,故得下遷太子中允。向使維不能詩,則六等定罪之日,不殺則竄矣。夫維既蒙麵而汙偽命,雖有痛悼之詩,其為真痛悼與否,未可知也。若樂工雷海青,擲器慟哭,身被支解,此真痛悼者也。維自太子中允,三遷至尚書右丞;而「唐史」忠義列傳,遺海青弗錄。不惟人主失刑賞之平,而史官亦乖褒貶之公,千載而下,有遺憾焉。自維作俑,而後世懷貳心者,遂施以筆墨為護身之符。今通邑大都之中,淪陷虜穢者,或戢影以明誌、或奴顏而獻媚;至其摛詞播韻,率皆怨苦辛酸,忠義盈楮,然有識者,必不因是而略其立身遇變之本末。由此言之,人重詩耳,詩豈能重人!亦至可以自堅、可以信人,無庸憤激為也。

友人為餘言:亦至不惟能詩,且有良史才;近修「島史」,於諸君子各有論斷。餘未獲見其書,度亦至以耿介之胸臆,懸鑒持衡,固當不冥。然不無惜其立言太早!何也?人有見在,有究竟;韓退之雲:「蓋棺事始定」,此言見在之不可為究竟也。數年之內,初終兩截者,亦至亦既屢見其人矣。更有不凝滯於物者,虜至則首為父老草降牒,虜退則複向侯門曳長裾;末也,則又有效郝晷之知幾、營程留之薦剡者,線索撚深、機局極秘,能使覲麵交臂者墮其雲霧之中,而無從發辨奸之論。亦至何以待之?且夫冰炭不必盡關於華夷,熏蕕不必盡判於忠逆也。處窮難固而易濫,涉世喜譽而畏譏;詭隨者多,特立者少。不狂者指狂者為狂,狂者亦指不狂者為狂。風摧秀林之木,流湍出岸之堆。由此言之,吾黨之處亂世,與其以人自見,無如以詩自見也。亦至愈多為詩焉,可也。

許而鑒詩序

史載:田橫與其徒五百餘人入居海島中;義之也。今考「萊州誌」謂島在即墨縣西北,「登州誌」謂島在郡城北,「淮安誌」謂島在海州;一島耳,而爭之者三,非爭島也,爭義也。且橫所嚐踞者,齊耳;橫之客所知者,橫耳。又距今幾二千年而人猶爭其故跡,以為地重;義之不泯於人心,蓋亦可概見已。矧昭代德澤,率土係思;真人正位,義幟如林。今之聚島中而磨厲以須者,行當再睹天日、重慶風雲,豈徒與田氏區區一隅之島並光誌乘已耶!

吾島中多才略誌節之士,而許子而鑒其一也。許氏與餘家咫尺,世有葭誼,而鑒尊人暨乃叔俱為餘莫逆交。居恒晤對,必以名義相勸勉,而其餘乃及於文字詩章。當虜之躪吾鄉也,而鑒傾橐募士,從諸義師擊虜。已複毀家佐餉,曆諸困厄,曾不少悔。顛頓流離,伏處海濱,惟恐為虜氛所染。其憤激牢騷之況,時時泄之於詩;積若幹首,出以質餘。餘讀而悲之、壯之,以為是知砥礪名義,而無忝於世德家訓者也。夫今之隨波汨沒者,方共指吾島中人為不祥。而鑒能茹苦耐憂,與諸才略誌節之士暴其血誠以待時會,即使椎鈍不能詩,已足稱為吾島中錚錚自見之人;而況其詞章之敏贍若此乎!況其虛懷求益,樂人之砭其瑕累若此乎!又況其詩畫絲桐,觸手生致,不僅以詩之一途若此乎!

天心轉漸,光複有期;而鑒本其資而充以學,異日者將盡出其能事以藻繪太平,其為吾島之光,豈有既乎?餘日望之已。

林子濩詩序

國家喪亂,由於文章盛而實行衰。即今梨棗之災流入海島,得無謂郵聲傳采,易於傾動遠人乎?苟非其質,雖工弗貴。餘常持此以衡今日之詩若文,為名士才人所迂,勿恤也。

吾友林敷卿,力學數奇,同輩鹹為惋惜!乃今幸矣,有子子濩,其高自樹立,蓋特出於尋常期望之外已。丙戌之秋,虜氛汙閩,子濩是時年才十有六耳。憤鱗介之縱橫,悼冠裳之不振;遂隱淪自放,絕意進取。感時撫事,往往自鳴其不平;時複興同心知己,吟詠見意。積之十年,得若幹首,出以示餘;餘讀而悲且異之。夫宋末二士鄭所南、謝皋羽,世所目為奇男子也。鄭曾居太學上舍、謝經佐丞相戎幕,均之誼無可逃、情亦難恝焉。子濩童稚之年,草莽貧賤;所處之地,與二公不侔。而嚴「春秋」夷夏之辨、守「屯爻」不字之貞,富貴功名,不以動其心;困窮十稔,不以易其節。豈非性值於天,而識克於學者乎?凡所為詩,皆根心為言,不待外借;行幅之間,生氣勃然:蓋與「鐵函心史」、「晞發集」並為宇內真文字。中興有期,褒獎實行之士,直以是集為券焉。若猶以詩家氣格聲調繩之,是尚未知詩之本領,又烏能知子濩之涯涘哉!

君常弟詩序

餘弟君常氏,先叔銓部公仲子也。餘向僅知其偕乃兄君複氏閉戶讀書,工製藝舉業耳。比得讀其所為詩若幹首,乃始詑為名宿弗如。君常柬餘曰:『人亦有言,風者天地之噫氣、詩者人心之噫氣。年來區區之心末由自遣,一番噫氣,祗增一番狂病耳。錄之以誌所遭之不幸,未暇論工拙也』。斯言也,若無意於詩,而實直探詩之原本者。喪亂以來,驚心駭目之事,層見迭出;其足供詩料者,多矣。搦管者綿芊,郵章者絡繹;較之承平之日,尤覺目不給賞。惟有識者,每從楮墨之外,望而辨之曰:資質之異也,非其詩異而其氣異也。氣也者,可積而不可借之物也。借人之狂以為狂,態顛而韻則促;借人之病以為病,貌瘁而神反舒。如吾君常者,乃可謂真狂、真病,乃可謂之真詩也。

君常資性醇篤,幼習銓部公「忠孝廉節」之訓,稍長多讀異書,其中之所積者厚矣。遭逢變故,蠖伏海濱、不踐城市,複丁銓部公艱,悲痛憤激之緒,纏綿糾結,與日俱深;觸事成詠,遂盈篇帙。夫以貴介之子,弱冠之年而於人世菀枯榮辱之外,別有冷暖自知之況,世固多以「狂且病」目吾君常者。君常不能自禁其狂且病,此吾君常所以為得性情之正也。

今天下大勢,駸駸乎再更矣;碧翁醉醒之日,即君常狂已病瘳之時。行將抒其光昌俊偉之氣,為經國大業;豈第使詞人墨客,競推為吾家後來之雋已也。君常其益勉之哉!

喜達集序

餘起義武安時,諸生相從者十餘輩,郭子大河其一也;泣血相勵,積有歲月。已而事與心違,蹤跡萍散;大河則一意岩棲穀飲,時往來海島間,不複與腥氣毒霧相接。今遂決計西征,歸依行闕,何其壯也!

夫君臣之義,率土莫逃。然有白其心,即已盡其事者;有未成其事,終不可謂盡其心者;所處之地不同也。書生未沾一命,而苦節為貞,十年不字、間關萬裏以酬從王之願,其於綱常名教,裨益宏多。若夫大河者,可謂之能白其心也已、可謂能盡其事也已!餘讀其所集「贈行」諸什,心甚快之,而又因以自愧也!心同此心、事異其事,度難實效報國,何取虛跡欺人!欲進趑趄之故,大河知之悉已。

行矣!大河出門以後,聞見日廣、情形日熟,有可以免餘輩之悲愁憤懣者乎?江鱗雲羽,跂予望之!

曾二雲(名櫻)師奏章序

吾師曾二雲先生,心純學正、識定力堅,窮究理解,亦複博通經濟,卓然有體、有用之大儒也。平月衾影自盟,直欲胞民與物;宦跡所至,吳、閩、齊、楚之人,罔不屍而祝之。使獲柄用於升平之日或蠱壞未甚之秋,杜漸防微、補偏救弊,必有以係宗社於苞桑,而登生靈於衽席者。惜也,治行累居卓異、遷擢未踰常格!至隆皇正位閩中,始簡置先生於政府,亦已晚矣!先生奏草具在,篇篇對症之藥、語語續命之膏;當時能用其言,尚可整頓撐持,以圖進取。又惜也,人心渙散,積重難反!忌先生者,力沮先生之用;即愛先生者,亦不能善成先生之用。卒至於潰爛而不可收拾,良可痛也!

讀先生奏章,可以知閩事之所由壞,亦可以知先生之所由死。夫中左之變,先生去之、非不獲免,而竟死之;生死之無常,先生自為之也。先生久以死自誓,但欲有所用其未足,而逼之使不得不以死自處;生死之必然,人為之也。一死僅足畢先生之事,而未足竟先生之誌,且孤一時忠臣義士之望,則天為之也。嗚呼!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今上薪膽自勵,中興有期;褒贈之彝典自在,史冊之芳名自在。然先生視此何有哉!長公子屺望,忠誠倜儻而軼時輩;必能激昂展布,以成先生之誌。即此一卷奏章長流天地間,使後世之人讀之,尚足以發忠義之氣而資戡定之猷,則謂先生未嚐死也可。

紀南書尚華集序

南書,餘畏友也。其為人、其為文、其為議論,俱自縱其識力所至,絕不隨人俯仰;人多目囗之者。餘獨欽其為倔強倜儻之品,相交廿年,晤對間未常作一謔語。至丙戌、丁亥間,而南書之節概,始為知與不知所共心折矣。腥氛匝地,薙發如草;南書拊膺泣血,勖諸子誓死勿傷發膚。偽官傳刺請見,峻拒之。陰集裏中壯士,謀舉義;為偽官所覺,索之急,乃渡鷺島,與賜姓公共事。克複同邑,少酬初誌;竟以勞瘁過當,病殞。知與不知,又無不共悲悼之!

所遺「尚華集」,皆兩年間悲憤激楚之作;讀其詩文並其自敘,而南書固未死也。昔文文山集杜二百首,至今讀之,但覺其為文山之詩,而不覺其為少陵之詩。精誠噴薄筆墨間,無往不露其浩然之氣;豈獨「正氣」諸篇膾炙人口哉!南書固工詩,此時不複作文字想,而絕以忠義心血住灑毫端,雖以極庸、極懦人讀之,亦當慨然發其枕戈、擊楫之壯懷;故曰南書未死也!或曰:『南書以經行受知隆皇,不屈固其分耳」!餘謂如南書平昔血性與其學問,致使雌伏菰蘆中,仍作當年措大,亦決不肯蒙麵喪心,汙跡偽庭。令子石青,伉爽有父風,而周密殆過之;方與諸賢戮力恢複。異月克成先誌,行當盡出其尊人平生著作懸之國門,知天下後世知吾同節義文章,有南書其人焉。南書,真餘畏友也!

望山義盟序

凡盟,非彼此要結之謂也,自矢其心焉耳。自矢之、自負之,孤衾隻影,叢刺如蝟;而況於人乎?況於鬼神乎?又況於傾覆之餘,興複為心,非僅如安常處順之易於然諾塞責者乎?餘舉義望山,營壘初成,爰集智勇之士若幹人,其初非同區而產、並轡而遊也。憤匝地之腥膻、痛彌天之荼苦,辱遺其父,傷及膚發;奮臂揮戈,期雪斯恥:豈有妻子、田園之介其側,功名、富貴之亂其中者耶!誌向精專,真誠鬱勃;皇天後土、二祖列宗之靈,實式臨之!諸君之盟固已久矣;今日者萃驍路於一堂、編雁行以為譜,質諸神明,申厥信誓。夫亦取其素所自矢者,而服膺勿替焉。要之,不離義舉者近是。一事不義,不可以訓士卒;一念不義,不可以感紳民。誌一氣動,禮足數通;寰宇廓清、乘輿反正,河山帶礪之盟,諸君取之如寄。餘於是時酌酒以賀諸君曰:『今邇後,可謂不自負也已;諸君勉乎哉』!

白業自序

盧子以「白」字其近業,客有問者曰:『人皆尚元,子獨尚白;有說乎』?

盧子應之曰:『仆誠不能為元;然好尚之得失,不可遽以是為斷也。元莫過於楊子雲,後之文人墨士,翕然屍而祝之;而疵其品者,不以其元貸焉。則其元也,猶之乎白耳。方其亭下著書、門前載酒,人人樂得子雲而師之。黠富人更輸錢千萬求附名焉,卻而不受;一何壯也!王莽之時,上書頌功德者四十八萬七千五百餘人,其詞率湮滅無傳;而子雲法言卒章與夫劇秦美新之論,至今汙學士之齒頰,又何鄙也!或曰:「非其本情也,怵於威耳」。或曰:「是其視中散大夫多於富人之錢,則未始非膻於利也」。前之論恕、後之論苛,而吾均不能代子雲解是嘲;然知士之一辭一受、一褒一譏,其可苟乎哉』!

客曰:『若子所言,則文之元白,無關於人之輕重;又何斤斤於是業焉』!

盧子曰:『國家驅天下之士,敝精神於是業;而選舉之法,於是行焉。其意欲使天下之士氣之陰陽、情之夷險,質之堅災剛柔,舉可於筆墨之際望而知之。夫元如子雲,而不免以艱深文淺陋之譏;是故與其為元也,無如為白也』。

客曰:『吾睹子之近事,負不白者良多;是業出,安知無視白以為黑者』?

盧子曰:『夫頑鈍者,忌之所不至;柔媚者,怨之所不生。二者不全,則溷汙內侵,豈徒寸雲尺霧之為蔽哉!且夫榮辱,命也。命當其厄,則奇禍中之;雖以聲應氣求之人,而有時為含沙下石之舉。若夫文章一道,公論所寄;惟闈中之牘,鬼神憑之,變幻或不可測。至於窗課會藝,同社品題,四方月旦;佳則共賞,惡則共議。其間去取之分,或有甚、有不甚,而必無顛倒佳惡之實以相仇戾者。使世人之論人皆如其論文,又何不白之憾哉』!

客太息曰:『傷哉!子之托業以見其誌也!業之工拙,我不敢知;乃其誌,則固可以言之而無罪』。慫恿出之,盧子乃出之。

焚餘小引

火之為禍,烈矣哉!焚人,莫烈於紂;焚書,莫烈於秦;焚宮室,莫烈於鹹陽三月;焚舟楫,莫烈於赤壁東風。若西域人所解昆明劫灰,則世界直以焚結局矣。吾獨有味乎蒙莊氏之言曰:「利害相摩,生火甚多,眾人焚和」。夫與焚和之眾人居,雖形氣未滅,何殊劫盡哉!

頃裏鄰構釁,其事細於爭桑;而大姓赫然震怒。遽以一炬相加遺。餘數椽之居並前人遺書數簏,倏忽煨燼。家人掃除之次,見故紙一帙未全毀,取以呈餘,則餘舊作若幹首也。黔廬赭垣,無所可置;塚而封之,又似未忍。因命持付剞劂氏,將藉是以告四方同人曰:「家已被焚,所餘者止此耳」。其為餘悲憤者、為餘豪快者,故當各自有說也。

複熊雨殷書

答熊東孺書

複熊雨殷書(名汝霖)

王愛民回,接手教,方知前有賜劄,未經拜領。

正月十日,乃有朱杜若差人送至;某長跽捧讀,深感老師為某謀慮周悉。然庸才不堪任使,某所自知;如謂來浙便欠詳審,則未敢以為然。天無二日,一家安得有兩姑耶?魯王世封於魯,後因遇難播遷,聖安皇帝暫允寓台;今寧、紹人推奉魯王,則遂以寧、紹為魯王有耳。「有人有土」,古今恒理;溫、處、金、衢自隆武皇帝監國時,即已相率來歸,非隆武皇帝之有而誰有哉?如老師所雲:浙土當還之浙;則今江右、楚、粵傾附如雲,朝廷亦當辭而去之,使各聽其本省藩王之欲自為帝者耶?若以功論,則信州至虔州延袤二、三千裏,虜分數道入犯,敝鄉分頭赴援,吉、撫、建昌皆敝鄉所恢複也。虔被困數月垂破,李孝原告急之疏凡十二上;今幸無恙,誰之力耶?貴鄉但知錢塘不守,則虜長驅至閩,沾沾自以為功;萬一虜由信州入建寧、由建昌入邵武、由虔州入汀州,敝鄉既破,貴鄉必不能自為守,則閩之功浙與浙之功閩,正等耳。況敝鄉應廣則力分,視貴鄉之聚兵守三百裏而近者,其難易尤當有辨。若責溫、處之餉不接濟江幹,此屈於力之不能,非不欲耳。某到任後,朝廷即允楊龍友支用處餉,催解:其子鼎卿,見與方靖夷共事江上,此非某轄內之餉乎?惟溫郡凶荒異常,目下鬥米價銀三錢,民不聊生,追呼莫應;汛兵缺餉,數月未給。向非某多方撫綏,兵民之變,已不知何狀!凡到溫索餉差員目擊蕭條景象,皆不費辭說,氣盡而還。至於主上複仇念切,視江上將士饑由己饑,前命嚴誌吉掌科齎五千五百兩犒賞方營,今複命陸岫青命憲齎三萬兩繼之。且臘月六日,六飛已發,指日駐蹕江幹;貴鄉諸公不於此時盡捐成見、一乃心力,以奏恢疆靖陵之勳,天下事又安知其所底也哉!黃跨老入浙督師,一切兵馬錢糧,俱聽調度,已非某所得預。今歲溫州解餉協濟額數,業與方靖夷有成約,可免紛呶。今所切望於老師者,將天下大勢從長打算,萬勿使虜收漁人之利,留青史上一段可哀可笑之公案,則幸甚矣!大疏欲使某回閩,亦未敢聞命。某奉職無狀,朝廷自當撤回,而以能者代之;若魯王,安能強某使去!既不能麾之使去,又安能招之使來!某素佩服師訓;忠義立心,其敢隕越以玷門牆!邇來貴鄉所以羅織敝鄉者,無所不至;如何黃老偶被盜劫,遽傳傷死而議贈恤,可資一噱。又太祖高皇帝曾賜沐黔公姓朱,不貶其為開創之聖主也。諸如此類,俱祈詳察而存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