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讀時江石葦成績還算不錯,但是那年的高考卻沒有考好,去了北方的一座海濱城市裏的理工類大學裏讀文科,而肖想卻遠赴江南。大一的前半年裏,兩個人除了電話之外更是鴻雁傳書、信函不斷,為這個肖想沒少被室友們取笑,那時候大多數學生們還沒有手機,一張100元的電話卡總是不到半個月就被用完了,卻仍覺得還有好多話想說沒有說,於是就隻能寫信,洋洋灑灑地寫滿幾頁甚至十幾頁的紙,信封上經常要貼兩張甚至三張的郵票。

隨著往來的信封越來越厚,兩個人的感情也似乎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就在肖想預感到江石葦將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他的確說了,但並非意料之中的表白,而是他要回去重讀高三的意外。

江石葦說他所在學校理工類氣息太重,找不到一塊可以安靜讀書的地方,他覺得自己的理想正在一點點遠離他而去,所以一定要回去再試一次,所以希望得到肖想的理解和支持。

人在十幾二十歲的時期,總是喜歡將“理想”掛在嘴邊,說的人理直氣壯,聽的人心有同感,於是肖想收起心底那些旖旎的情緒,理解,支持,他都已經下定決心了除了理解支持之外她還能做什麼?

於是江石葦排除眾議,帶著肖想一個人的支持回去了,一周後,肖想收到了他離開前寄給她的一本厚厚的日記,日記裏的字裏行間無一不在訴說著他的彷徨和思念,肖想一個人躲在宿舍裏讀得心潮澎湃,晚上室友們回來後她講給他們聽,大家一致鼓勵她寒假回家就找江石葦表白,兩個人確定關係了也免得整天雲遮霧罩地讓旁邊看的人著急。

不得不說,在一群女孩子的眼中,肖想和江石葦兩個人的關係就隻差一句話的距離,至於這句話是誰說出來的並沒有什麼要緊的,就連肖想也是這樣認為。所以,大一的寒假裏,肖想表白了。

可是結果卻出乎所有人預料,當肖想耍了個小心眼將室友的話轉述當成表白之後,換來的確是江石葦漫長的沉默,沉默中的肖想漸漸明白,一時間她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被冬日裏冰冷的空氣凍住,她艱難地準備開口用開玩笑的語氣化解掉這種尷尬,卻不料江石葦突然開口說他現在沒想談戀愛,所以需要慎重考慮一下,至少第三次高考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聽到這種說法的肖想腦中一片空白,她想起了一個小時前載著她在大街小巷中一邊穿梭一邊輕輕哼唱著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的那個江石葦,想起那麼多日日夜夜那麼多電話那麼多信還有那一本厚厚的日記,她還想起了一去不回的袁星宇,想起了等著她一臉幸福地回去學校的室友們,甚至,她還想起了學校門口遇到他們倆笑著說“挺好挺好”的班主任,一時之間她隻覺得冷,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也擋不住的嚴寒。

為什麼總是在同一個地方犯錯誤呢?那時候的肖想心裏反反複複不斷出現的隻有這一個念頭。

臨別時江石葦問:“我們還是朋友吧?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

可憐的肖想居然還可笑地點點頭。

這一點頭,點出了她生不如死的大一下半年,在那幾個月的時間裏,她要一邊承受內心的撕心裂肺,一邊要實踐她說還是朋友的諾言,江石葦的信她不能不回,江石葦的電話她不能不接,她一點一點地把自己拉進親手挖掘的墳墓裏。

因為,在朋友的幌子遮掩下,肖想沒能管住自己的心,抗拒的她和動心的她兩方拔河,毫無懸念地後者勝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