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肖想一直在看他,鍾清卓緩緩地抬頭對上了她打量的目光,誰知視線剛一接觸那丫頭就連忙避開了,他想笑又忍住了,慢慢走過去坐在了沙發上昨晚他坐過的地方。
“你都不會換個地方!”肖想見他坐下之後就隨手整理那些雜亂的書刊,覺得不好意思的同時也不滿地嘟囔,沙發上那麼大的空地,非得認準那個角落了,不知道她習慣把書往角落裏扔啊!
嘟囔聲落進鍾清卓的耳朵,他動作頓了一下就又繼續收拾,隻是口中輕輕地說道:“我這人比較死心眼,認準的地方和認準的人一樣,從不改變。”
這是什麼意思?一頭霧水的肖想沒時間糾纏這個問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清卓,我過一會兒要出去有點事情,中午可能就不回來了,二哥他們不是在你那裏嗎?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吧?”
這是不是在變相趕人啊?剛說完就意識到這個問題的肖想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鍾清卓的反應,會不會傷了他呢?要不要趁著他還沒回答補充解釋一下?
“我回去不方便,就待在這裏好了,你出去忙你的,我自己餓不著。”鍾清卓沒有抬頭,甚至連手中的動作都沒停,淡淡地開了口。
肖想怎麼也沒料到得來的居然是這個答案,難道真是她思想太複雜所以想多了?應變不及之下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好“哦”了一聲,然後支支吾吾地去洗手間裏擦她的防曬霜,剛才她拉開窗簾看了,外麵陽光普照,不是說昨晚有雨嗎?到底下了沒有啊?
沙發上的鍾清卓在看到肖想進到洗手間之後就閉著眼靠在了沙發靠背上。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肖想要出去幹什麼,昨天下午在出租車上她接電話時下意識地歪著頭,坐在後排的他剛好能從倒車鏡裏把將她臉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種糾結和複雜的神色對著普通的朋友和同事是不可能出現的,當時他就明白,電話的那一頭,必定是一個和肖想有著特殊關係或者即將形成特殊關係的男人。
有時候他忍不住會討厭自己的敏[gǎn],就像昨天下午,因為那一杯咖啡,他居然能胡謅出下雨的理由強跟著她回家,隻為能有機會在獨處時探聽出來她現在的感情狀態。而且如果不是擔心她太累,夜裏她在門口探問時他差一點就裝痛讓她進來了。
怎麼能這樣處心積慮呢?這雙腿遠遠沒到要時時坐著輪椅的地步,可是自從見到她之後,他甚至有點感激那輛帶給他無數夢靨讓他無數次想砸掉的輪椅來。
不是早在得知她考上了名牌大學之後就死心了嗎?為什麼兩年前無意間知道她回到省城就拖著行動不便的身體也來到這裏,來了又沒有勇氣去找她。
一個人若是想找另一個人,什麼都無法阻擋。
而一個人若是不想找另一個人,所有的理由都會變成借口。
他不知道自己算哪一種,不想找嗎?那跑來這個城市幹什麼?可是真的想找的話,為什麼兩年的時間都不去付諸實施,他到底是在糾結什麼還是害怕什麼?
這個城市並不算大,不是沒有想過,說不定有朝一日會在哪個角落裏重逢。剛來的時候他甚至專門趁著節假日故意不坐輪椅去車站回家,幻想著能在哪輛車上遇到放假的她,然後就可以順利成章地說一句:“好巧呀!你也回家?”
可是一次又一次,除了因為車站過多的人群害他東倒西歪地跌了幾跤,身旁匆匆走過的身影有的回頭看一眼,有的連看都不看,他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還在四處張望,祈禱著她能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嘟著嘴埋怨他走路都不小心,隻是這種祈禱從來都沒有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