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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吳副秘書長一句玩笑,孟不覺便改變命運,恢複了人教處副處長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又在局裏做得起人了,像那次跟肖自然開的玩笑,有了做爺爺的可能,而不用再做孫子了。孟不覺的自我感覺便漸漸好起來,暗忖人在機關,手裏就是要有點權。權威權威,有權就有威,手中無權,自然威風掃地,卵都短三寸。?

人的感覺一好,看什麼都順眼。比如樓前那對石獅,雖然還是那麼張牙舞爪,咄咄逼人,卻似乎少了猙獰,不再那麼不可一世。不僅如此,差不多可算得上溫柔了。比如孟不覺每次從它們中間經過,它們幾乎要暗送秋波似的。?

這天見喬老頭又在擦抹這對石獅,孟不覺停下來,陪他說了會兒話。喬老頭還是那麼兢兢業業,一絲不苟,將石獅身上每一條縫隙都抹得幹幹淨淨,纖塵不染。忽想起那次周副市長和吳副秘書長下來時,李副局長借這對石獅拍領導馬屁的話,孟不覺不禁搖搖頭,不得不佩服李副局長的機智。領導要下來了,連石獅也興奮得大吼三聲,從此嘴巴便沒法合上,這多麼巧妙和形象?除了唐朝李白那種天才詩人,怕是難得有幾個文學家能將誇張手法使用得如此嫻熟。李白用誇張手法寫詩,贏得生前身後的詩名,李副局長用誇張表揚領導,贏得實實在在的權力,到底比李白同誌實惠得多。?

晃眼過去數月,看看李副局長也該去掉名字後麵的副字了。從市委和政府兩大院子那邊傳過來的信息也表明,李副局長扶正已是指日可待。還有他本人的種種形跡,也印證了這一點。因為近段李副局長跑得最多的就是市委和政府兩個大院,而每次往那兩個地方跑動,並不見得都是局裏的業務工作。另外就是到人教處來得更勤了。一來就叫上宋處長,躲到裏間的檔案室裏,緊閉了鐵門,嘀咕上大半天。?

原來兩人是在做局裏的人事方案。這是宋處長悄悄透露給孟不覺的。那天陳副處長和劉科長都沒在處裏,其他人員也有事出去了,就孟不覺坐在電腦前麵整理材料。其時檔案室的門開了,李副局長和宋處長走了出來。孟不覺起身跟李副局長打招呼,李副局長跟他揚揚手,沒說什麼便走了。送李副局長回來,宋處長順手關上門,還打了倒鎖,這才對孟不覺說道:“我和李局長就局裏的人事問題,作了個初步方案。李局長隻同意我先跟你通通氣,暫時還不能透露給陳副處長他們,所以你先別張揚出去。”?

人事安排放在哪個單位,都是最敏感最不容易處理的,李副局長如此謹慎,自然很有必要。至於這個初步方案,李副局長讓宋處長先跟你通氣,卻暫時不透露給陳副處長他們,這說明什麼,孟不覺當然心知肚明。他也就沒說什麼,隻說:“我懂得領導意思。”?

宋處長點點頭,拿出兜裏的本子,把誰誰誰仍留在原地,誰誰誰將調整出去,誰誰誰會就地提拔,簡明扼要地給孟不覺說了說。孟不覺聽得仔細,這些名字裏麵,沒有宋處長和自己。他於是問道:“您本人呢?”宋處長合上本子,笑道:“我知道你最關心的是我。”孟不覺說:“我不關心您這個頂頭上司,還關心誰?”?

兩人的話都隻說了半句。與其說孟不覺關心的是宋處長,還不如說是他自己。因為宋處長的升降去留,直接關係到孟不覺的去向。隻是兩人都是搞人教工作的,彼此不用把話挑明,也知道對方所言何意。?

宋處長說:“我當然不可能再留在人教處占位置。”?

宋處長不留人教處,而別的處室又沒他的名字,顯然是有高就。這其實是過去的慣例了,人教處長做上幾年,如果不出意外,一般都是要進步的。這也是局裏中層幹部夢裏都想著做人教處長的原因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