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當真?”
左楊點頭:“也就是你來,我便對你說實話。旁人來,我可是一個字沒有的。”
這天,沈複在樓外樓宴請了左楊,逗留了三五日,二人這才微服往蘇州而來。
在怡園門口遞了帖子,叫下人引到花廳,上茶的丫頭上了六安瓜片,退到一邊:“夫人出去了,還沒回來,請二位稍候。”
沈複從前隻跟著家裏的族老來過一次,這園子偌大的一方,園子的主人不過一兩年來住上幾個月,卻不見半點衰敗之氣,反而處處透著一個貴字、雅字。
……
秦舒見過蘇州製造局的人,往新建的紡織廠而去,一大排織機隆隆作響,聽一旁的管事道:“先生,現如今這批製造局的新機子,每日可織布一千匹,一張機子隻用兩個工人。每匹布七兩銀子,碼頭上那些番人已經把貨預定到半年之後了。”
這個廠子,是完完全全屬於秦舒自己的,滿意的瞧了一通,便聽水袖回話:“夫人,左楊提前到了。”
秦舒點點頭,又看過賬目,這才出門來,剛上馬車,便被裏麵的人伸手一拉,驚呼一聲,跌坐在懷中。
秦舒並不意外,打掉他的手:“陸大人真是貴腳踏賤地,不說你是內閣的閣臣,便是京官無假,也不得擅自出京的。”
陸賾本滿抱都是溫香暖玉,不想過了兩月,佳人還是冷若冰霜:“你往年隻來一個月,今年都住了快兩個月還不回京去,循兒日日問我,娘親什麼時候回去呢?”
秦舒哼了一聲,並不理他,手上微微一動便見陸賾遞了茶來,吃了一口:“我跟你這個老頑固沒什麼可說的。”
秦舒年紀不過二十七、八,顏色正盛,褪去青澀,又有閱曆,是一個女人人生中最好那幾年時節。
陸賾便尤為聽不得這個‘老’字,歎了口氣:“現如今賀九笙搞的什麼攤丁入畝,一家家一戶戶都叫你移民走了,人家地方官收不上來稅,自然不肯的。”
秦舒撇他一眼:“什麼叫我移民走,人家活不下去,遠走海外討生活,你們偏偏不許?你也別在這裏同我打花腔,誰不知道,福建兩廣的巡撫都是你點中的進士,他們的意思便是你的意思。”
陸賾無話可說,兩人一時沉默下來,走了半柱香,聽得外麵小廝回:“大人,夫人,已經到了。”
秦舒掀開車簾,當先下來,見外頭並不是怡園門口,一大片紅豔豔的桃花,頗見落英繽紛之美,她愣住,知道這是陸賾的意思,心裏還生他的氣,不想應承他。
陸賾牽住她的手,道:“福建巡撫的幕僚正等在裏麵,你就不想聽聽我要吩咐什麼嗎?”
秦舒隻好隨著他進去,繞過桃花林,便見粉氣彌漫的溫泉,過貼水橋麵,便是一處書齋。
書齋裏空無一人,並不見什麼候著等吩咐的幕僚,秦舒轉身便想走,叫陸賾環住腰,抵在牆上:“我要是不按你的意思辦,你是不是打算從此就不回去了?”
秦舒抬頭:“我希望你能真的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陸賾酸溜溜道:“是,你跟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跟泰州心學那些人可是投緣得很,通宵夜飲呢。”
秦舒瞧他一眼,臉上不自覺浮了半分笑來:“你倒是一清二楚。”
陸賾見她態度鬆動了些,打橫抱起往繡榻上而去:“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準備真的把那些邪門歪道的人留在府裏?”
秦舒哼了一聲,見陸賾俯身上來,脫了鞋襪露出一雙玉足來,手慢慢從小腿滑上去,一直探到裙底。
湊在秦舒耳邊問:“兩個月了,我不信你不想?”
秦舒冷冷瞧著陸賾,不為所動,聽他歎氣一聲,從袖子裏抽出一份折子來:“夫人交代的事情,陸某豈敢不辦。”
秦舒抽過來,打開瞧,見並不是上的折子公文,而是給兩廣福建的私信。
陸賾道:“便是陛下的政令,也不能一出的正清宮,就叫全天下的地方官實心實意的去辦。你倒好,一個月沒辦好,就甩臉子給我瞧,寫了十幾封信,也不見你回一封。”
秦舒回:“我怎麼沒回信?不是寄了一封?”
陸賾咬牙:“就一封三四十個字的手書,問了偱兒珩兒,半句沒有我,還是旁人執筆的,這也能叫回信?”
他越想越氣,捉了秦舒到書案前,潑茶磨墨:“陸某寫多少,還請夫人也寫回來才是。”
秦舒無法,提筆勉強寫了幾句肉麻的詩詞:“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陸賾嗤笑一聲:“此話不實。”說罷把那張花箋抽出來,揉做一團扔到桌下,重新鋪了一大張宣紙:“重寫!”
秦舒小聲哼哼:“我哪兒比得上你,狀元之才,下筆如有神,一句話能說清楚的偏偏要寫上上百個字。現如今大家都提倡返璞歸真,去浮華,寫那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