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郭子儀采用“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的策略,兵不血刃進了靈寶城。
他向長安報了捷,又俱折向皇上為張守躬、韓子通請罪,保舉二人繼續留任,戴罪立功。皇上準了奏,下旨表彰了郭子儀及全軍將士,並勉勵張、韓二人將功補過,戴罪立功。郭子儀讓全軍修整了一天,並商議進軍陝州。韓子通派家將韓城趕回青州,將家人秘密遷往河東,以避安慶緒派人追殺。
卻說郭晤和薛小魚裝扮成兩名叛軍的將佐,星夜趕往洛陽。一路上所見甚是荒涼,十村九空,人煙稀少。兵匪人禍,迫使百姓流離失所,避難於深山老林中。他們一路無店可住,但空房甚多,湊合一晚,黎明便行。
他們第三天黃昏時進了洛陽城,到了張家門口,請看門人進去通稟。一會兒,老管家請他們進去,去見張守躬的夫人。
張夫人四十來歲,中等身材,長相富態,舉止大方。自從丈夫東去靈寶和唐軍作戰,她心內始終掛念不安,卻苦於毫無音信。突然聽說是丈夫派人送來了信,忙請二人進來,奉茶款待。郭晤把信交給她,她看了信後,才明白了一切,心裏又驚又喜,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她知道丈夫自從背叛了朝廷,始終感覺慚愧,怏怏不樂。如今又回歸大唐,可以卸去心中負擔,心情愉快地為大唐效力。她又向他們詢問了些其他事情,便安排二人吃飯,準備明早動身。
張守躬的父母雙亡,家中除了夫人,有一個兒子和兒媳,還有兩個小孫子。有個姑娘叫雲霞,十六歲了,尚未許配人家。另有丫鬟婆子,家人小廝,也有十多口人。
第二天五更時,他們套了兩輛車,帶了一些金銀細軟,便出了門。正好城門剛開,行人不多。大家出了城,急急而行。為了避人耳目,他們不走來路,先向南行了裏許,到了洛河邊,然後沿著洛河岸向西上行。
張守躬的兒子叫張效益,二十多歲,在安慶緒的偽吏部衙門當差,乃是文弱書生,不會武藝。他和管家張福都騎了馬,隨行在後邊。他們一路不敢耽擱,隻在打尖時停下車,飯後繼續趕路,害怕安慶緒派人追來。
黃昏時他們到了洛河鎮,鎮子有四五十戶人家。因這裏是山區,人煙稀少,村鎮不多,有幾十戶的鎮子已經不算小了。他們住進了一家客棧,打尖休息,準備第二天繼續趕路。客棧不大,也就七八間屋,有一個大院子,還有牲口棚、雞鴨欄,還算幹淨。開店的是一對四十來歲的夫妻,女的招呼他們吃飯住宿,男的安排卸車、喂養馬匹。飯菜比較簡單,是山區裏常食用的棒子麵饅頭、玉米麵餑餑等。這些主食早已做好,端上來就行。還有小米粥,以及醃鹹肉、山芥菜、炒地瓜等幾樣小菜。雲霞姑娘和幾個侄子長在城裏,初吃這些山鄉特有的雜糧野菜倒覺得新鮮,高興得有說有笑。大家放鬆了緊張的心情,興高采烈地爭說著一路上的新奇事情。
就在這時,外麵又進來兩個人,一副賊眉鼠眼的蠻橫相,大聲吵著要把客棧全包了,其他人一律趕走。店掌櫃魯四認得他們是豬籠山的土匪,常到鎮上來收保護費。便滿臉堆笑迎上去賠好話:“丘當家的,您行行好,小店近來無生意,今兒個剛來了一幫客人,怎好將人家趕出去。您到毛家客棧去看看,那兒許怕沒有客人,就去把那家客棧包下來吧!”
這兩個土匪一個叫丘八,一個叫黑三,是豬籠山寨的小頭目。他們拿眼睛盯著滿屋的客人,見都是女人孩子,有兩個男人都是老實巴交的漢子。還有兩個年輕的生意人坐在另一桌,看樣子並不和他們一起。
兩個土匪蠻橫慣了,並沒將他們放在心上。丘八盯著雲霞和她嫂子淫笑道:“這裏還有兩個美人兒,真是咱哥們的豔福來了。你們都聽著,除了這兩個小娘們留下,其他人一律給老子滾出去。咱們五當家的今晚要在這裏成親,沒有喜酒讓你們吃,快滾!”魯四繼續賠著小心道:“五當家的辦喜事怎麼不在山寨裏舉行?咱這個破店要啥沒啥,又沒打掃幹淨,那不是委屈了五當家的。”
此時,張效益一家人都急得拿眼看著郭晤和薛小魚。他們哥倆出門時也改換了裝束,打扮成生意人,正在那裏喝著魯掌櫃端來的茶水。薛小魚給張效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著急,耐心等待。就聽丘八道:“咱們五當家的看上了鎮西頭馬員外的姑娘,今晚就把她搶過來,要在這個客棧成就好事,明日再回山寨正式拜堂成親。咱們有四五十號人,連你的馬棚都睡上人也住不下,快快讓他們滾蛋,不然老子不客氣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人叫馬嘶聲,幾個土匪跑進了院子,大聲喊道:“丘八、黑三,你們把屋子收拾好了沒有?五當家的馬上就到。”丘八馬上急了眼,舉著刀大聲咋呼:“快給老子滾出去,誰不出去老子拿刀剁了他。”薛小魚的手動了一下,丘八突然腿一彎跪在地上,口裏喊道:“哎喲,他娘的,這地還拌人呢!”黑三笑道:“你小子莫著急,喜酒由你喝得,別提前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