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傷了對不對?傷到哪裏了?”永嘉伏在沈邵肩頭,聽著他略粗的喘熄聲,漸漸覺得不對,他身上血跡太多,已分不清到底是他的,還是旁人的。
沈邵聽著永嘉著急的詢問,低笑一聲,他不回答她的話,隻反問她:“阿姐這是在心疼朕?”
永嘉氣惱沈邵此刻還說這種沒用的玩笑,她想掙紮著下地自己走,卻又害怕反傷到他。
沈邵見永嘉不回答,兀自笑著:“阿姐肯心疼朕,傷算什麼,朕死了也值。”
永嘉聽了,一時更氣他的胡話,她讓他住嘴,不許亂說。
他聽著,笑聲愈低,卻透著愉悅,反而更與她說個不停。
沈邵背著永嘉出了山門,走在下山的路上,日落人間,晚霞散盡,天色愈晚,兩側的楓林慢慢隱入無邊夜色裏。
“永嘉…朕後悔了……朕知錯了,朕就是個混人,你一定還怨朕對不對?朕不怕你怨,你若有怨,打朕罵朕,怎樣懲罰朕都好,隻要……你別離開朕…”
“你可知,那時六弟在琅琊建了你的假墓,騙朕說你不在了,朕那時便想,若你不在了,那朕獨活在這世上又有何意,隻是留著一副軀殼的行屍走肉。”
“永嘉…你想要什麼朕都給你,朕不能沒有你,真的不能……朕不求你原諒,隻求你留下來,給朕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再給朕一次,最後一次,好不好……”
沈邵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弱,他的氣息已十分不穩,卻不肯停,背著她,一步步走,一句句說。
“沈邵……”永嘉開口打斷他的話:“別說了。”
他聽了她的回答,身子忽然一晃,像是要摔倒,卻還是被他穩住,他撐著身子站定了定,便背著她繼續向山下走,他輕輕搖頭:“不好…不好……朕要說,朕害怕,若現在不說,以後沒機會說了……”
“你住嘴!”永嘉似是真的惱了,若非顧忌著他受了傷,她恨不能伸手打他:“不許再說這種胡話!”
沈邵聽著永嘉的罵,卻反而更開心,他眼眶濕濕的,也不詢問她了,隻自然自語:“你在關心我…阿姐在關心我。”
守在山下的王然和龐崇看著從山上走下的沈邵和永嘉,險些沒被眼前的此幕嚇飛了魂。
龐崇急急衝上前,他發覺沈邵受了傷,想從他背上接下長公主,沈邵卻躲開,不許他伸手。
“山上的刺客,清理了,再派人立即封山,仔細搜查,若有發現逃脫賊亂,立刻綁了,一個不放。”
龐崇立即領命,他看著沈邵已失了血色的嘴唇,有些擔心,可不巧他們是隨著沈邵步行而來,沒有攆轎車馬,天子受傷如此,還偏偏要親自背著長公主,隻怕要加重傷勢。
王然一畔派人跑回去急備車馬,一畔陪著沈邵,一步步往行宮處走。
永嘉幾番想從沈邵背上下來,他卻緊抱著她不肯放,她若掙紮用力,便聽他輕‘嘶’一聲,應是被扯到了傷口,永嘉瞬間便不敢再亂動了。
這段不近不遠的路,沈邵每一步都滴著血,他卻像是生了執念,也不知是不是在懲罰作踐自己,他終是一步一步將她背回了行宮。
王然跟了一路,心揪了一路,一入行宮又急忙讓人去請太醫。
行宮正殿,沈邵將永嘉穩穩的放在內殿的床榻上,他放下她的一瞬,好似如釋重負,他轉身,想要查看她腿上的傷情,卻被一陣急襲而來的天旋地轉,伴著眼前如夜漆黑,她的身影在他眼中愈發模糊,最後被黑暗湮沒不見。
沈邵暈倒,王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