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草皺了眉,聽懂了司嵐律的言外之意,卻:“我不明白。”
司嵐律也不直,隻道:“就像上官行知,眾所周知的善人君子,可他實際上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否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世間又會有幾個人知道呢?”他從桌案盤子裏擺放的堆成山一樣的桂花糯米團中揀出一個,走到丁草麵前,捏著他的下巴令他張開嘴,而後將軟糯的團子塞了進去。
丁草嚼著從未吃過的糯米團,他不喜歡糯米黏黏的口感,也不愛甜食,所以表情是痛苦的。
司嵐律:“我知道你不愛吃甜食,也知道你覺得我像那墨汁一樣,但這世間的事情哪裏有定數了?草,弱肉強食,我希望你是原野上最具生命力的那一片綠草,希望你做到最強,即使到了那一,你不會選擇站在我的身邊。”
除了母親之外,這是第二個人跟他不起眼的草的堅強。
司嵐律那時自信的話語表情以及話的語調皆深深烙印在丁草幼的心靈中,此時此刻也繼母親的音容笑貌之後浮現在他的夢中。
律,自信而強大,敢想敢做有誌有勇,這樣的人才配統治國家,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在未來一統下。
丁草在右梧懷中露出了點點自信和期許的笑意,轉瞬後卻消失了蹤跡。
畫麵跳轉後,是上官行知的臉,十多年前,他比現在看上去年輕許多。
須發花白卻麵色紅潤的老者坐在院中一顆古老銀杏樹下手持一卷妖怪雜談一頁一頁悠閑翻著。
風過的時候,樹上的銀杏葉嘩嘩作響,其中一片早早黃了的葉片打著旋兒飄落下來,剛好掉在了上官行知正看的那頁數的書縫裏,稍稍歪斜地立著。
丁草拿著一根長長的狗尾草在手裏,經過院子,正看到爺爺舉著銀杏葉端詳,就跑過去:“爺爺,葉子黃了。”
上官行知放下書冊,一把把丁草抱進了懷裏,將手中葉片遞給他道:“蔚然,告訴爺爺你今年幾歲了。”
丁草伸出一隻手,先是五指張開而後彎下了大拇指,看了看還是不對就又彎下了拇指,然後他用食指中指無名指對著上官行知,奶聲奶氣地:“草三歲了,爺爺。”
上官行知的大手拉過丁草稚嫩的柔弱無骨一般的手,反過來看了看,見他的大拇指並沒有壓在指上就笑了,而後伸出自己的右手對在了丁草的左手上。
手掌貼手掌,五指對五指,一大一一粗一細,對比鮮明。
上官行知問丁草,“你爺爺跟你的手比起來,誰的大?”
丁草認真看了看,笑得露出兩個酒窩,“爺爺大,爺爺這麼大。”他著兩隻手抓住了上官行知的大手,抱在手心裏擺弄著他長滿老繭的手指。
上官行知慈愛地撫摸丁草的額頭,“那蔚然再看,爺爺的大手和你的手,哪個更厲害?”
丁草似懂非懂,但聽到厲害兩個字,就斬釘截鐵地:“爺爺厲害!最厲害!”雖然還很年幼,他也聽著父母兄弟姐妹起過很多家裏長輩的事跡,上官行知曾經在很年輕時就以一人之力消滅了為禍偏遠村莊的強大食人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