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風坐直了身子看向大夫,“不過是偶染風寒而已,怎麼又往舊傷上扯?”接著轉頭看向右梧道:“沒什麼大礙的,這胡大夫,我便是多掉一根頭發,他也要扯到舊傷上去,你聽個熱鬧就罷了,別當真。”
在清澤城落腳沒多久,木風便因為勞累犯過一次舊疾,高燒昏迷不醒,那時請遍名醫,隻有這胡大夫有法子醫治。木風敬他的醫術醫德,那之後再有什麼大病病的便都找他醫治,久而久之就熟絡起來,木風對他也愈發信任。
不過熟悉有熟悉的壞處,木風近來就對這胡大夫頗些頭疼,受不了他沒完沒了的數落,卻也明白上了年紀的人難免愛多幾句,又都是真心實意為自己著想,也隻好忍了。
胡大夫高深莫測一笑,“月謙呐,也真難為你了,走走,咱們出去開方抓藥要緊。”
月謙比了個請的動作,領著兩個大夫出了門。
右梧聽著月謙關了臥房的門,又呆站了一會兒才走到木風床邊,裝作不經意看了一眼他的麵色便轉開視線,望向床邊那滿滿一櫃的書。
木風雖然是個自習武的,愛書卻勝過愛劍。
木風看著右梧身影,柔聲道:“我真的沒事。”
右梧這才意識到自己滿臉皆是擔心神色,視線從書櫃移回木風身上時,便換了一副的表情,調笑道:“我也沒你有事啊。”
木風咳了兩聲,眉頭輕皺再舒展,繼而微微一笑,“你這孩子。”話語中滿是長輩對晚輩的寵溺。
右梧聽了卻覺得心酸。他到底仍是隻把自己當個長不大的孩子。
右梧走近床邊,抬手貼上木風前額,不知是因為手背上傳來的溫度還是因為這人的身上令人懷念的艾草香,右梧驀地緊張起來,心跳驟然提速。
馬上掩飾過自己心中的不平靜,右梧模仿起胡大夫,抬手在下巴底下捋了一把空氣,道:“近來晚間風涼,木爺不過是偶然風寒,並無大礙,待老夫開個方子發發汗,包準藥到病除。”
完笑兩聲,便一手按在木風肩上,“這病三分在藥七分在養,還請木爺快些躺下,好生休息著。”
“你這孩子。”木風聞言笑著在右梧手上拍了拍,便順從躺了下去。
右梧搬過張凳子放在木風床前,又從書架上取了本書來,在床前坐了,攤開書,笑道:“躺著悶得很,看書又傷神,不如我來讀書給你聽怎麼樣?”
木風道:“當了兩年乞丐,別是把我當初教你的都忘了吧?”
這樣的話,如果從別人口中出,右梧會理所當然將其看做諷刺,但話的人是木風,這話就隻能往簡單了理解,是單純的關心而已,以他的性子,不會對人冷言相譏。
右梧將團子放在腿上,騰出雙手一頁頁翻著書,“少瞧不起人,我記性好得很。”嘴裏這樣,心中想的卻是:既然是你教的,我就是想忘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