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桃花依舊(2 / 2)

約摸一炷香的功夫,宅院主人趕了來,查看了墨煙的傷勢,將他安置好,又派人去請大夫,一眾人折騰到很晚,最後隻留了個最親近的侍女守著,其餘人都各自安歇了。

第二一早,大夫就又被請了來。墨煙不知何時起了燒,隻昏迷不醒,高燒不退。

這邊,大夫忙著抓藥,侍女伺候著煎藥喂服,那邊,逃跑途中被抓回來的廝正被剝光了衣服綁在柴房裏,邊上負責看管的是素來與他不合的另一個廝。

負責看管的廝倚著牆坐在張凳子上,腳邊一隻水桶一個水瓢,手中抓著一把瓜子,正悠閑磕著。他磕完手中瓜子,在去抓另一把之前便從桶中舀出一瓢冰冷刺骨的水,往那被縛的廝身上潑去,仍不忘數落他幾句。

“我程哥啊,你就是不知足,平時跟兄弟們麵前擺擺架子也就算了,兄弟們敬你年長一些,也沒有不服的,誰知道你心比高啊,居然連主子的心頭肉也敢偷著嚐一口……嘖嘖,這回你是栽了,快些求神拜佛看來不來得及讓主子留你個全屍,送回家去給你老爹守著過下半輩子吧。”

三月裏一絲不掛的受著凍,還不住被潑著冰水,即使是十八-九歲的青壯年歲,這麼折騰一夜下來也是去了半條命了。時昏時醒的,一會兒恍惚夢到墨煙那張粉嫩臉,見到他笑著含住自己的陽物,再一會兒畫麵一轉,那墨煙就化作了青麵獠牙猛獸追著自己,似要將自己活活吞了。

看守隻美於得了這麼個清閑差事,吃完一把瓜子便潑一次水,再順著數落幾句,看著眼前人越發虛弱的樣子,心中舒暢無比,覺得自己這次也算是把幾年裏受的窩囊氣一次都還回去了。

侍女大夫們惶惶了兩日,墨煙退去高燒醒來時,已是第三正午。

陽光明媚,桃花依舊灼灼芳豔。

桃樹下仍舊立著幾個廝偷閑嚼舌頭嗑瓜子,隻不過曾經混在其中個子最高的那個卻已不知魂飛何處了,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留了個全屍。全府上下隻自此再無人提及此事,仿佛那人從未存在過一般。

不管多了誰少了誰,日子隻是照舊。

墨煙醒來後,被服侍著吃了些清淡的粥,就又睡下了,其間宅子主人去瞧過他幾次,每次都隻遠看幾眼,並不靠近。

墨煙身邊的侍女加到了兩個,且其中一個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床邊。

到晚上,起了大風,涼風直透著窄窄門縫兒往屋裏鑽,墨煙躺在床上,睜著一雙眼睛,目光散著看向床頂的紗帳。

侍女幫墨煙攏了攏被子,不經意觸到他的手時,那手卻猛地縮了回去。隻是這輕觸一下,侍女便感覺到了那隻手仍是冰涼涼的毫無溫度,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去打水的另一個侍女回來,她便自作主張地留下墨煙一個,徑自去隔壁取被子了。

墨煙對之前發生的事其實記不太清細節,這也算是上眷顧,發生在他身上不愉快的事,他總可以本能地忘掉一些,可美中不足的是,這種忘卻並不包括身體的記憶,所以方才被侍女稍稍碰到,他便下意識縮回了手。

雖然心中覺得那雙手甚為溫暖,卻實在不願意觸碰。

墨煙輕閉上眼,再張開,卻看到了一雙青色眼睛正盯著自己,這顏色,他恍惚是有印象的,之前昏迷得半夢半醒時也曾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