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玉本來已經靠近他身前,見著他的臉色,又害怕地停下了腳步,帶著遮掩不住的顫音開口道:“你,你好……我是今天過來做客的徐心玉,白阿姨說你在院子裏玩,讓我過來陪陪你。”
她的腳步聲還算明顯,莊亦君卻並未把注意力轉移到她身上,此時更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一般,仍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客廳。
徐心玉以為他沒聽見,原地挪了挪步子,又重複了一遍,“亦君弟弟?你好,我是徐心玉。”
莊亦君還是不理她,徐心玉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視線被牆壁和花叢遮擋,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你想回房間嗎?要不然我推你回去?”
不得不說,徐心玉作為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已經算得上格外懂事,不然阮淑清不會特別交代她來做這件事情,但麵對這樣一個坐在輪椅上,不發一言,渾身上下散發著陰鬱氣息的少年,她還真的有些無能為力。
“太陽好大,你不曬嗎?我要不把你移到走廊裏?”徐心玉見莊亦君仍舊沒有回答,心裏有些發虛,開始猜測他出的那次意外難道讓他也喪失了聽力?
她試探著伸手想去碰莊亦君的輪椅,誰料他突然反應巨大地拉開了和她的距離,終於開了口,“別碰我。”
徐真玥在後頭聽到了他的聲音,雖然稚嫩,卻帶著徹骨的寒意,“別和我說話。”
“滾!”
徐真玥愣了愣,有些難以想象這會是莊亦君說出來的話。
他整個人都很躁鬱,眼底發紅,好像剛受了傷的野獸,擁有最深的戒備,隨時隨地想咬人一口。
徐心玉害怕得整個人退後一步,咬了咬唇,淚珠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她嘴唇張合,這一刻似乎準備出口反擊,但瞥見他大熱天還穿著長褲,裹得嚴嚴實實的腿,又把那些話都咽了回去。
她二話不說,轉頭快步跑走了。
莊亦君望著她的背影,胸口不住地起伏著。
徐真玥幽幽地歎了口氣,怪不得莊亦君會忘了他們初次見麵的事情,他後來也許很愧疚自己當初那麼無情那麼失禮,這個初遇完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徐真玥沒有跟著徐心玉進屋,而是留在了原地。
她望著莊亦君單薄至極的身影,看著他雖然暴躁尖銳但卻生動活潑的樣子,心中酸澀不已。
天之驕子突然跌落穀底。
一定很苦很絕望吧。
他又是怎麼樣把自己慢慢磨練成之後的那副樣子,安安靜靜地,被人虐待了也不會覺得委屈。
徐真玥抽了抽鼻子,眨幹了眼底的水氣。
莊亦君拔下了麵前的一把樹葉,在掌心裏捏碎,然後便開始望著手掌發呆。
徐真玥望著他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出去和他說說話,又擔心自己如果貿然出去,莊亦君會不會覺得被窺視,會更受刺激。
她明明性子還算灑脫,此時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踟躕不定。
正當這時,不遠處的莊亦君不知發生了什麼,突然從輪椅上跌落下去,他摔得很慘,整個人跪趴在地,撐起手掌剛抬高了點身體,又整個人坐了下去。
徐真玥猛地一驚,下意識跑了出去。
隻是剛剛靠近,她又放慢了腳步,調整了一下呼吸,換上了一副不以為然的語氣,“你在幹嘛?在玩泥巴嗎?”
徐真玥走過去,往他旁邊一蹲,隨手撿了根地上的枯枝,戳了戳他手掌前的泥巴。
她說:“看,好多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