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諸多事端,逐漸平息。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先前聞名於江湖的一代大俠,多半退隱山林,銷聲匿跡。如北漠狂刀百裏奕,又如南疆妖女薑柯,再比如公子寧安——盡管江湖上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卻還流傳著他們的傳。
“娘親——”
隻見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一個粉雕玉琢女孩兒抓著身旁穿著粗布衫的普通老婦人不放,揪著衣角,麵露猶豫,甚至有幾分害怕,軟糯的聲音奶聲奶氣,帶著幾分疑惑不解,在老婦人盯視的目光中,聲音弱了下去,“為什麼要跑出來?要是給爹知道了……”
但剛才那一聲喊,已經引來了無數人奇異的目光。
唐欣嘴角一抽,連忙拉著自家熊孩子走遠,低聲道:“思乖,聲點兒,我好不容易換了身打扮混出來的……你不是好奇你幹娘幹爹是誰嗎?還有給你做玩具的那幾個叔叔,就不想見見他們?”
她這次為了不引人懷疑,打扮成了個五十多歲的鄉村婦女,還特意把露出來的皮膚全都塗得幽黑,剛才唐思那一聲娘親,估計路人要以為她拐賣孩兒了。
“好奇呀,特別是給我做玩具的那些叔叔,他們在哪兒?”唐思皺著眉頭想了想,“赫連姨娘和崔叔叔燒的菜就很好吃,那些叔叔們是不是也會燒菜?”
“那還不是因為崔一人壟斷了調味料……鬼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要是我能拿到,我也能做得那麼好吃。”唐欣嘴角一撇,“隻要能混出京城,我就能帶你找他們,去他們家蹭飯好不好?”
自那次她因為雷而離開京城,赫連晴就在京城開起了酒樓,而崔子驍被封禁軍統領,提督九門,閑下來的時候每每都會到赫連晴的酒樓門口轉悠著,後來幹脆就拿起抹布給人幹活,殷勤得和同事口中的“某點中二種馬男”完全成了兩個人。至於赫連晴,端著杯茶大爺似的坐在堂中,看著崔子驍忙活的背影,冰冷不耐的神情稍稍變得和緩。
她覺得這兩人有戲,沒太讓不點打擾他倆。而齊佑最近公事繁忙,脫不開身,剛好一年到頭,她也想念那些隱居在各個角落的朋友們,便計劃了此行。
那些江湖人士多半是抵觸齊佑的,每次和他在一起四處遊玩,見到熟人她都隻好裝不認識。這次偷溜出來,除了見一見王鐵柱他們,她更想看望的,是快活林裏的師父老人家,還有百裏和薑柯。
這麼想著,在車夫看人販子的目光中,唐欣大搖大擺地帶著唐思上了馬車,駛出京城的範圍。
三日後,快活林。
薑柯叉著腰,聽唐欣完這些年的經曆,瞪了她許久。盜聖老頭兒還是一樣的喜歡喝酒,有百裏照顧著,身體倒也沒多大問題,隻是老了,不常出快活林了。
唐思轉著眼睛想搶酒葫蘆,被親媽唐欣一個眼神製止,扁著嘴巴垂著腦袋一個人走向了屋外。瞟見娘親跑出來找,眼珠子一轉,躲進了草叢。
快活林地方很大,草葉茂密,她身子,又從在唐欣身邊耳濡目染,早就學到了這一身藏匿的功夫,這會兒一動不動待在草叢裏,竟也沒人發現。
唐欣狐疑的目光掃過四處的草叢,心情複雜,自言自語:“這不點跑哪兒去了……不會學我鑽草叢吧?都女兒隨爹,她又在皇宮長大,按理不會這麼皮,連我都躲著……還是再去別處找找。”
待到唐欣走遠,唐思才從草堆裏鑽了出來,匆匆望了一眼她的背影,往反方向跑去。
唐欣找了半,沒看見她的影子,有些著急,不由叫了薑柯和百裏一起去林子裏分頭找,擔心這孩子被什麼野獸給叼走了:“讓我想想……她沒搶到酒葫蘆,好像出了屋子,去附近的竹林裏玩。如果沒有野獸的痕跡……會不會是被人誘哄走了?”
“不是我……你家孩子,隻有她騙別人的份兒。”百裏奕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她,示意她放心。
“不行,我覺得還是得傳個迅兒給王鐵柱他們,他們有無人機,搜起來比我們快得多,還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角落……”唐欣琢磨著王鐵柱的住處,他們巧械派最近在江湖上也算是闖出了些名頭,定居在青州,每年踏訪的人絡繹不絕,都是衝著他們那些奇詭的機械去的。她算是他們的老熟人了,不免費,至少能打半折。
……
快活林下的鎮街道,二十正半蹲著身子,晃悠著手上的糖葫蘆,以誘哄的語氣:“想不想吃?”
唐思對青衣營沒多大印象,隻眼熟歸一,對排在最末的二十是完全沒見過。眼珠子轉了轉,想到娘親曾教她的套路,叉著腰問道:“叔叔,你是不是想,要想吃上糖葫蘆的話,就得跟你走?”娘親這種拐賣兒童的套路早就過時了!
“你怎麼知道……”二十撓撓腦袋,有些不知所措。
他並非奉命前來,隻是在附近出任務,誰知道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竟然能碰見主子。按理,太子殿下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地方的,多半是太子妃背著所有人跑出來的。
太子曾經三番五次的囑咐他們,要時刻注意太子妃的行蹤,保護母子的安全。這次主子倒是見著了,但女主子卻不見了蹤影……若是太子殿下趕到,發現她不見,不知道又是一副什麼表情。
“不是我,你們這些招數爛透了,一點都不新穎。”唐思眨巴著一雙無辜的大眼睛,覺得眼前這個大叔傻乎乎的有點可愛,一點也不像娘親形容的怪蜀黍,“算了,我教你一招吧,把糖葫蘆給我,我做個示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