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無數次充滿挑戰,而唯有那些能掌控的挑戰,才不會讓我們心生恐懼。
蘇挽月在山腳下,極力抬頭,望著這座盤古開天地就有的神山。山頂上終年積雪覆蓋,此刻正值冬季,山腳下也是白雪皚皚,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色。
無逸和雪罌從地裏冒出來的時候,蘇挽月剛喝完暖壺裏最後滴熱茶,看著他倆,樂嗬嗬笑了句,“喲,你倆和好了啊……”
“誰要同他好。”雪罌板著臉往旁邊一站,撇清了關係。無逸摸著腦袋,一臉窘迫。
蘇挽月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看小孩子鬧別扭一樣。
“主人,我們上山吧。”無逸等蘇挽月笑完,上前了半步。
“好。”裹緊了衣服,風仍然能從各個角度灌進來,蘇挽月已經被凍得渾身僵硬了,說起話來上牙碰下牙。天色如此,也耍不出什麼威風來。
“主人上山是要做什麼?”雪罌好奇問了句,走在蘇挽月右側。
回過頭笑了笑,腳下生風,深深淺淺塌在積雪上,“上山看風景啊。”
雪罌眨了眨眼睛,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但沒有想過主人是在信口雌黃,“全是石頭,有什麼好看的呢?”
蘇挽月想了一想,“昆侖一直被封為神山,被稱為世界的盡頭,你們不想來看看麼?”
“從來沒想過。”雪罌老老實實搖了搖頭,“沒有人趕去山頂。”
“對我們而言,昆侖太高了,我是說它在我們心裏。”無逸補充了句。
“那我帶你們上去次,算做臨別的禮物。”蘇挽月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脖子上帶著的東西。她不好首飾,興致來時帶過幾個金步搖,耳環發釵,堆到像小山一樣也不記得戴。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像玻璃珠子一樣,瞧不清楚材質,裏頭亮光閃閃,同那些金銀飾品完全不同。
昆侖,在西海之戌地,北海之亥地,去岸十三萬裏。又有弱水周回繞匝。山東南接積石圃,西北接北戶之室。東北臨大活之井,西南至承淵之穀。理九天而調陰陽,品物群生,稀奇特出,皆在於此。
“主人,為什麼要說是臨別呢,您要去哪了?”雪罌不解問了句,越往上走,低矮的灌木也越來越稀少,偶爾有犛牛跑過,速度極快,眨眼就消失在雪地裏。
“你們會舍不得我麼?”看著雪罌那張懵懂的小臉,蘇挽月哂笑了下,沒有正麵回答。
“當然!”
“肯定!”
雪罌和無逸同時回答,這樣的默契,讓倆人相視而笑。但雪罌好像想起來她仍在發脾氣,回過神來,立馬把頭扭到一邊。無逸百般無奈看向蘇挽月,求助一般的眼神。
“雪罌,別耍脾氣了。你可知道,這個男人已經為你死過一次?”蘇挽月淡然勸了句,無逸曾經為保護雪罌,死在韃靼的鐵騎下。但人變是那般矛盾,明明知道不應該,該生氣時,還是忍不住。
不說這事還好,一提起,雪罌瞬間就紅了眼眶,她回魂之後,越加多愁善感了。無逸牽了她的手,眼巴巴盯著她的臉,生怕她哭出來。
蘇挽月笑笑看著他們兩人的反應,回過身快步走了。或許,舍得花時間同你發脾氣的人,才是真正在乎你的人。
灌木帶往上,便是荒漠,常年降水稀少,變成了高山荒漠。遙遙一望,荒涼而雄渾,昆侖山的氣魄,淡淡然。看得到雪線,雪線以上,是終年不化的冰川,而這裏冰川的融水,是幾條鼎鼎大名河流的發源——長江,黃河,怒江,瀾滄江,塔裏木河……
握著胸口上的墜子,蘇挽月不禁在想,山川河流的氣魄,讓人不得不臣服。
人之一世,不過須臾百年,而隨便一座山,便是百萬年的曆練。昆陵神山,自是風吹雨打已過千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