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3)

柯小艾仔細想了想和爺爺在一起的日子。老頭子對他的生活並沒有多大的幹預和指導。除了小時候一次貪玩,周末放假沒回家跑到河裏撈魚,之後就被老頭子吊到井中抽了柯小艾一頓之外,再就是高考報誌願的時候非得讓他報生化這個冷門專業。

前一件事情很好理解,後一件柯小艾至今不懂他老人家的心。

兩小時後,飛機停落在太原武宿國際機場,柯小艾顫巍巍地跟著葉教授和王超然下了飛機。

這葉教授不會是個什麼大官吧?怎麼一下飛機就有人接?柯小艾心中又是一陣嘀咕。

從太原到夏縣開車得九個小時。那時候還沒有現在四通八達的高速路,盡是小柏油路和土路。

山下盤山公路,山上層層窯洞便是山西的經典寫照。

又是漫長的顛簸,直接把柯小艾在飛機上吃的那點可憐食物給折騰了出來,惹得王超然在前排捏著鼻子不住暗罵。

柯小艾老家住在夏縣縣城城北五六裏地的一個小村莊,叫“爨村”。當地人土音把“爨”念成“勸”(音)。1981年普查地名時,已將“爨”改為“全”,不過村裏人仍然習慣寫成爨村。在爨村村口,立著一塊石碑。碑體是爨氏祖先爨龍顏的字體。碑文記載了爨氏的家族來源和遷徙。碑文第一句便是:

爨者,爐灶也。“興”字頭,“林”字腰,“大”字下麵架“火”燒!

離村子越來越近,天色也越來越暗。路上已經沒有行人,隻有影影綽綽的樹影和飛揚的塵土。柯小艾的心逐漸安靜下來,想到王超然給他說的如果還想見爺爺最後一眼的話,心中不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路途顛簸帶來的眩暈感也頓漸消失。

自從上了大學,路途遙遠,經濟也緊張。除了過年回家,其他情況柯小艾都留在學校。再加上被開除後,柯小艾更不敢回來,因此這四年來他回家的次數也隻有寥寥四次,平均一年一次。

爨村沒有路燈,車子開得很慢。從太原機場接車的司機是個年輕小夥子,側臉長得有點像劉德華,二十多歲,一路上很安分,從不說多餘的話。王超然倒是心情不錯,坐在位子上大張其膽的瞄著駕駛座上的小帥哥,估計在那想象著劉德華在給她開車呢。而後座的葉教授依然保持原有姿態,身體端正,不過他的眼神隨著目的地的越來越近已經褪去那種威嚴感,看上去略微焦急。

“小艾,你們爨村可是個好地方啊。”葉教授打破了車中暗色的寂靜。

“沒覺得,除了一堆破土,就是幾顆破楊樹,真沒發現好的。”

“你爺爺沒說過你們村遠古以前是太上老君煉丹的地方?”

“沒,太上老君是神話的人物,葉教授,你們該是唯物主義者吧。”

葉教授不置可否的笑笑,拍了拍柯小艾的腿。

“夏縣,古為北安邑,是夏朝建都的地方。如蛇如虹禹都便是夏縣。你們村是古魏國的校場,咱現在的這條路所在的區域當年曾建有紙、墨、筆、硯象征性建築物,也叫文房四寶之地。”

“這麼悠久?我在這二十多年了也沒見到這建築在哪啊?”

“4000多年的東西再風吹日曬都化成土了。更何況後人不識前人心血,隻當廢土給拆了。你看,我們現在車子路過的地方就是校場中心。在我們左側,以前有座娘娘廟,娘娘廟供奉的是後土娘娘。其有5畝多大,坐南向北方向,朱紅大門,大門上有個過路戲台,平時走邊門,盛大祭慶走正門,每逢正月十五鬧龍會,鑼鼓喧天,熱鬧非凡。娘娘廟正麵有個大照壁,有兩丈多高,形似1張紙;往東再走百米,是文昌閣,文昌閣底座5尺,高兩丈,酷似一錠墨;再往東百餘米,有個筆峰;又向東百餘米處,即南師堡,該堡有10餘畝大,四麵砌磚圍牆,兩頭高中間低呈凹形硯狀。該建築群為一條直線,雄偉壯觀。可惜這些奇妙的景物已隨著歲月的動蕩,皆已損毀了。”

葉教授歎了口氣,接著說,“歲月無情,世道多舛,誰又看到那麼多呢?”

柯小艾理解不了葉教授那種博大的傷天悲憫情懷。他隻知道歲月是把殺豬刀,割了一茬又一茬,而他又算哪一頭。

王超然好像很熟悉爨村的路線,在前麵指揮著司機,不一會兒就到了柯小艾的家。葉教授拍了拍柯小艾的肩膀:“小艾,到了!”

柯小艾頓時神情恍惚。下了車,看著熟悉的青磚門樓,兩扇棗木大門,旁邊還貼著兩幅發白的對聯,那還是過年的時候他和爺爺一起貼的。葉教授和王超然也下了車,葉教授交待了司機幾句,司機調轉車頭就離開了。

“到家了,進去吧!”

聽葉教授的口氣,像是請柯小艾到他家做客一樣。

柯小艾正準備推門,又停在了門檻前。

“葉教授,幫個忙,別告訴我爺爺我被學校開除的事情,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