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爺或皇上(1 / 2)

已經改名為羲的這個國度裏,皇宮依然莊嚴肅穆,琉璃瓦在秋陽下炫耀著斑斕的光彩,朱紅色的高牆還是那般矗立著,將宮內與宮外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老皇帝的死顯得無聲無息,那個算計了一生的老皇帝,其心計不知有多深,或許他唯一算漏了的人是黑羽騎那殘存的二十七騎士,他們的從天而降,還有蕭天離的裏應外合,將他送上了絕路。

他唯一算漏了一局,便死於這一局。

如果按照一個梟雄的身份來看他的話,他死得有些憋屈,畢竟死在自己兒子的手上,算不得多麼的光彩,更何況對外宣稱的是病死在床榻之上。

大概永遠不會有人知道,那日躺在棺材裏出殯的皇帝隻是一件衣服罷了,真正的皇帝早在三個月之前就被黑羽騎砍成了肉渣,連屍體都找不到。而小太監侍候了三個月的病皇帝也隻是個假人,太醫嘛,太醫是臣子,君要臣子說什麼話,他就該說什麼話。

現在禇紅色的龍袍加身,已貴為天子的蕭天離,他的龍袍上精繡著張牙舞爪凶神惡煞的五爪神龍。而他眉宇間再不見當初的輕漫慵懶,漆黑的眸子裏一日堪比一日濃重的寫上冷峻。舉手投足間,越來越見身居高位的尊貴之氣,使人不敢隨意親近。

天子天子,上天之子,誰人敢再親近呢?

那把無數人夢寐以求的龍椅下麵不知堆砌了多少人的白骨和鮮血,而蕭天離便穿著這龍袍踩著這些成山白骨,一步步坐上那把椅子。

他睥睨著天下,傲世著朝堂,接受著跪拜,鳳目長眉一斂,聽著他俯首稱臣的子民山呼著萬歲,他站在這世界最高的地方,俯瞰著這個屬於他的天下。

手中握著朱砂筆,他第一次知道朱砂的顏色這麼紅,是因為它由人血彙集而成,一筆下去,恩澤天下也好,戰火滔天也罷,都隻需要他輕輕一筆一帶。不管是拿一人的人頭,還是一百人的人頭,都隻是一個“斬”字。

這樣滔天的權力會熏得多少人迷失了心智?

坐在禦書房裏,蕭天離望著嫋嫋燃燒的龍涎香,想象著當年他的父皇坐在這裏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這麼孤寒寂寞,所以這龍涎香也沒有一日斷過,想給這死氣沉沉的禦書房添點人氣。

泠之繼和顏回站在禦書房門口,等著裏麵的傳喚。泠之繼望著幾片被秋風打落的樹葉,無聲無息的歎了口氣,以往見自家爺,何時要這麼麻煩了?

當自家爺成了大家的皇上之後,好像很多事情都變了。他們也漸漸地越來越看不懂皇上在想什麼,有時候他好像什麼都沒想,有時候又好像把人看了個通透,那漆黑的眼珠子裏藏著的東西越來越多,泠之繼看不懂,但她知道,爺不是那個爺了,他是皇帝了。

回首幾年前,他們這些人跟著蕭天離成天出生入死,血雨腥風裏闖過來,經曆過不知多少的背叛和凶險,刀口上滾過來,陰謀裏挺過來,其實為的不就是這麼一天嗎?盼著爺入主東宮,盼著爺榮登寶座,盼著爺笑傲天下,一直是這麼盼著的。

可是這一切盼是盼來了,怎麼會這麼讓人恐懼和害怕呢?那個金風樓與細雨閣,好像成了上一世的事了,裏麵那些人和事,也變得成了灰塵揚散在了這空氣中,跟著秋天的落葉一起輾轉零落成了泥。

這種事實讓她覺得很是悲哀。

等了好久,等到裏麵跟大臣商討國事的蕭天離終於叫他們進去。

推門而入,兩人行禮跪在地上,口中別扭不習慣的喊著萬歲。抬頭可見蕭天離正揉著眉心靠在椅子上,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額心都揉出一大片紅印來。

“爺,您遇上煩心事了?要不要我給您揉揉?”顏回很是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

泠之繼卻嚇得一把拉著他衣袖趕緊嗑頭,口中連忙說道:“皇上恕罪,顏回口也妄語冒犯皇上,還望皇上寬恕。”

見著泠之繼這般緊張,顏回也知道自己這大嘴巴說錯了話,緊接著嗑頭請罪,趴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來。

蕭天離將手挪開,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二人,突然覺得無比的荒唐和寂寞,這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為何會變得這麼怕他?不過是一個皇位,不過是一個身份,竟將他與所有的過往都一刀斬斷了嗎?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蕭天離語調低沉,帶著一些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