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精美奢華得不似人間之物的宮殿,猶如最後的避世之所,齊傾墨努力地把自己往裏麵蜷縮,背對著塵世的紛紛擾擾。
這一日齊傾墨照例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隨意披著件外衣就開抬找球球,本來是鬆散著的性子找著,卻翻遍了整個無憂宮都沒有找到,平日裏這個時候球球已經跳到自己身上撒歡蹭臉了,可今日連影子都沒見著。
一屋子人開始四處尋找,齊傾墨急得火燒火燎,顧不得穿衣服就在宮內到處找了起來,慌亂中甚至跌了幾跤,也顧不得手中蹭破的皮,拉著柳安之和葉淩奚到處喚著“球球”,披頭散發。
“姐姐?”葉淩奚與齊傾墨柳安之分頭尋找,一路沿著宮裏找了個圈沒看見球球的影子,卻在一處枯草叢旁邊發現齊傾墨正呆立著一動不動。
“齊傾墨,你怎麼了?”柳安之也到了,看著不對勁的齊傾墨直覺不好。
葉淩奚走上前幾步,本想看看齊傾墨是怎麼了,卻發現地上一灘血肉模糊的動物屍體,整個皮毛已經被剝去扔在一邊,鮮血淋漓的血肉暴曬在太陽底下,隻留下了腦袋上的毛發,白聳聳的貓毛上擦著暗紅幹涸的血跡,原本烏溜溜的眼睛凸起,驚恐絕望的表情直擊人心。
前一天還那樣鮮活的生命,還在自己身上滾來滾去喵喵叫著的球球,用這樣令人發指的手段
被人淩虐至死。
“啊——”葉淩奚尖叫一聲,眼淚奪眶而出,轉身撲倒在瑾諾的懷裏哇哇大哭。
“別看,齊傾墨,你別看!”柳安之擋在齊傾墨麵前,不讓她直直望著球球血肉模糊的屍體,該是多殘忍的人,才能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而齊傾墨此時的內心,又該有多痛?
齊傾墨伸手推開柳安之,死死地盯著地上那一灘血肉,唇線緊抿,不說一句話,可任誰都聽得見她內心的嘶吼。
“將球球與清兒明兒埋在一處。”齊傾墨喑啞的嗓音似被砂石磨礪過,然後她轉身與瑾諾擦肩而過。
瑾諾拉住她的手腕,聲音沉重:“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齊傾墨轉頭望著他:“你知道我要什麼樣的交代嗎?”
“知道。”
“不,你不知道。”
瑾諾以為齊傾墨隻是想殺了歐珍雨以解心頭之恨,但齊傾墨如今心頭的怒火又豈是死一個歐珍雨就可以熄滅的?沒有歐家人在她背後撐腰,區區一個歐珍雨敢潛進皇宮殺了她身邊的侍女和寵物?
可是齊傾墨也知道,宣遙國兵力羸弱,僅靠著歐家一脈在支撐,若歐家有事,整個宣遙國便如待宰羊羔任人魚肉,小小的一個歐珍雨算得了什麼?歐家才是正主。
所以齊傾墨說,瑾諾,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交代,因為這交代,你做為一國之主給不起。
但齊傾墨並不怪瑾諾,他是國主,他首先要考慮的是天下蒼生,而非兒女情長,甚至連他自己都要排在百姓和國家後麵,他是明主,可明主向來不好做。齊傾墨不怪他,也不逼他。
她選擇再忍一次,為了宣遙,為了百姓,為了她從血脈裏來說,是這個國家的公主,就該有責任和義務去保護自己的子民,哪怕需要做出一些犧牲。
柳安之看著齊傾墨越見蹣跚的步伐,仰麵長歎一聲,直歎得人心中生疼:“我原本以為,這裏真的是天堂。”
瑾諾拍著葉淩奚的後背安撫著她的情緒,始終溫和的眼裏不知在閃爍著怎樣的心緒,許久之後才說:“我知道該怎麼做。”
柳安之不知道瑾諾在打算什麼,甚至他也猜不到齊傾墨這般一味的忍讓是為什麼,但他知道一點,齊傾墨不開心,漸漸地,他萌生了帶齊傾墨離開的念頭。
當他把這個想法跟齊傾墨說了之後,齊傾墨隻是搖頭,靠在花藤架下的搖椅上,語氣飄渺:“柳安之,現在我們哪裏也去不了了。”
“又沒有人知道你還活著,你為何走不得?我還不信了,這天下之大還沒我們容身之所不成?”柳安之不解。
“是的,這天下之大,可除了無憂宮已沒了我齊傾墨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