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過去半年了。
半年,整整六個月,他依然無法完全接受齊傾墨已經離開的事實,總覺得她還在哪個地方,等著自己去尋找,似乎隻要一轉身,就會看到她笑意盈盈的樣子。
整整六個月,他活在對齊傾墨的幻想中。
宣遙國那邊對葉淩奚與莫百衍的婚事一拖再拖,邊關戰事一催再催,他拚命讓自己忙一點,再忙一點,因為隻要一閑下來,漫無邊際的思念就會淹沒他,使他沉浸在悲傷裏無法自拔。
“爺,邊關的信。”顏回將信握在手中,考慮著要不要給蕭天離,他這樣的狀態顏回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每次一見到爺這樣,所有的人都不敢靠近,隻怕一個不小心,就觸及了往日的傷心事,那爺又要大醉一場了。
最離譜的一次是,爺喝醉了整整三日,喝到吐血還不肯撒手。
蕭天離轉身,消瘦的臉頰上沒有半點肉,連眼窩也深陷,伸出越見蒼白的手接過顏回遞來的信,看了兩眼提筆回信。
信上寫的無非是邊關的例行之事,除了糧草就是催戰,已經拖了快四個月了,邊關將士人心有些渙散也是常理之中,但一直未得到宣遙國那邊肯定的答案,蕭天離不敢隨意出征,畢竟那可是八十萬條人命。
唯一能確定的,是宣遙國在這四個月裏又不知斂了多少財,在兩國倒賣的物資所積累起來的財富,是許多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到的,已經富甲一方的宣遙國,還要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呢?
“爺,平遙王爺有口信兒。”
“又勸我聽父皇的話,去找個女子成親?”蕭天離語氣一寒。
“額……是的。”顏回背後冷汗一冒,心裏犯著嘀咕,平遙王爺這種事兒寫在信裏就好了,幹嘛非得讓他們口傳,這不讓他們一個個的找死嗎?
“你知道該怎麼回他。”蕭天離頭也沒抬冷冷說道。
這幾個月皇帝和蕭遙兩人像瘋了一樣,到處給他介紹女子,幾次要逼著他娶親,若非是他態度強硬,隻怕這時候都有幾房妾室了。
尤其是皇帝,已經“龍顏大怒”了好幾回,幾次震怒著要下旨,都讓蕭天離硬生生頂了回去,不惜與之翻臉,也不惜拿人家姑娘的性命做威脅,最終嚇得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敢把女兒嫁給他。
顏回走到房門處,來來回回了好幾小碎步,哆嗦了半天,才戰戰兢兢說道:“其實顧將軍也還有個口信兒。”
“他們是不會寫字還是手斷了?”蕭天離有些發怒,這些人是要幹什麼?一個個在齊傾墨活著的時候都嫌自己對她不夠好,這會兒自己想一個人安安靜靜懷念她的時候,他們又不滿了!
他們到底要怎麼樣,自己的事,何須他們滿意了!
“不是爺您先別發火,顧將軍是說,您與其這麼等著宣遙國給回應,不如再強勢一點,直接去宣遙國問個清楚。”顏回嚇得趕緊說道,就知道一提這種事兒,爺就會怒火衝天。
齊小姐啊,已成了爺心底的一個夢魘,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擺脫。
“下去。”蕭天離合上手中一本書,聲音很重,聽得出來他心中的煩悶。
顏回便像逃命一樣逃跑了,留得蕭天離一人坐在屋子裏悶著。
若宣遙國那麼好去,他還用得著等這麼久嗎?
瑾諾越是拖延就越是說明他心中有鬼,盜走齊傾墨屍體的人就算不是他也與他有脫不了幹係,還有柳安之也銷聲匿跡了,不回柳族他又能去哪裏?
憑著百書人的手段都查不出他們的下落,這天底下能有這等神通的人除了瑾諾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
如果他就這麼前去宣遙國,瑾諾見不見自己是另一說,皇帝放不放他離開臨瀾國就已經是一個天大的問題。
唯一的突破口就隻有葉淩奚與莫百衍的婚事。
為了讓莫百衍能有一個與葉淩奚公主相配的身份,他不惜勸說蕭遙,在軍中給了莫百衍一個不低的職位,一切準備就緒,可瑾諾一直拖著,他又能如何?
真要使陰謀詭計也未嚐不可,但齊傾墨那麼喜歡葉淩奚,他不想做任何會讓齊傾墨反感的事情。
於是顏回他們說自己瘋了,說自己居然會去在一個死人的感受,徹底魔障了。蕭天離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瘋了,但他知道,從此以後的人生於他而言,如此孤獨地活著,便已是最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