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藏鋒的手一頓,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鵲應,許久沒有說話。
鵲應很是尷尬,強顏歡笑道:“沒事沒事,我就隨口一說。”
“你當然可以!”顧藏鋒打斷了她的話,但隨即又說道:“你也知道我與我那個親妹子的關係特別深厚,所以我潛意識裏將你當作她一樣關心著,可是……可是,我不希望這份兄妹之情裏含著別的原因。”
“抱歉。”鵲應的小臉上寫滿了失落,是啊,從一開始,她接近顧藏鋒的目的就不單純,是小姐叫她去親近他的,一開始,就是隻是為了收服拉攏他而已。
“不過,你還是可以叫我哥哥。”顧藏鋒放下筷子笑著,他的笑容很憨厚忠實,讓人安心:“我其實早就把你當自己妹子了,隻是,怕你有別的想法。”
“沒有沒有。”鵲應連忙擺手,羞怯怯地叫了一聲:“哥。”
“嗯,妹妹。”顧藏鋒有些羞澀地應道。
“哥,今天晚上一切當心。”鵲應強顏歡笑,剛認了個哥哥的喜悅,並不能衝淡她滿心的憂鬱,小姐,你一定要等鵲應來救你。
“黑羽騎本就擅長偷襲急進,我一定會把齊小姐救出來的。”誰能想到這位看上去老實憨厚,總是透著一股著羞澀勁兒的漢子,竟然就是那一晚兩度神出鬼沒,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羽騎首領!
鵲應很用力才浮起一個笑容,說道:“天牢守衛一定十分嚴密,麻煩你們了。”
顧藏鋒將雙手搭在鵲應的肩上,鄭重地保證:“放心吧,會沒事的。”
看著顧藏鋒遠去的背影,鵲應收拾好了食盒,久久地坐在河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麵,想起那天小姐堅持要讓自己離開寧王府,去平遙王府找顧藏鋒。
從那時起,就有了異樣。
小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麼,為什麼連我也不肯告訴?這樣一個人背負著,不累嗎?
聽說泠之繼來過了,真好,小姐你看,不管王府裏的人是不是都已經不再信任你,這天下的人是不是都已經將你看做了弑君謀逆的罪人,泠之繼還是相信你的呢,這真好。
可是泠之繼相信有什麼用呢,小姐你想要的隻是蕭天離的信任吧?但蕭天離隻怕被小姐你徹底傷透了心,聽說你一刀將他差點重傷致死,小姐,在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舍得傷了蕭天離呢?如果我當時在,是不是能幫到你?
但是他是蕭天離,他是蕭天離啊!他是你的夫君,是你心愛的男人,是你傾盡心血拚命相助的蕭天離!哪怕親眼所見,怎麼可以相信你真的想要傷害他呢?
小姐,你是不是很難過?
沒關係的,小姐,等鵲應救你出來,我們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豐城,不回臨瀾國,遠離這一切,鵲應會陪著你,永遠不會背叛你。
顧藏鋒站在遠處的一棵樹後,看著身形孤單的鵲應可憐地坐在河邊,瑟瑟發抖的肩膀似在強忍著哭泣,他無聲歎息。
那日晚上,他夜訪寧王府,齊傾墨曾在紙上寫字問他:“可有把握。”
他答:“十成。”
他望了望遠處那座迷蒙在薄霧裏的宮殿,黑沉厚重,無聲透著最磅礴的氣勢,隻遠遠觀望,已足震撼。那裏是整個臨瀾國權力最集中的地方,那裏麵坐著萬萬人之上的君王。可齊傾墨,就是在那樣一個幾乎稱當上是神聖的地方,做出了震驚天下的事。
十成。
顧藏鋒並不是笨人,他當時隻猜測到齊傾墨可能在那一晚的宮中驚變中會出事,可是卻沒有猜到這事情出得這麼大,這麼難。他當時答應的是十成,現在,他必須拚命,才能有十成。
那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她一早就料到自己會身陷囫圇?
搖了搖頭,顧藏鋒又想起了蕭遙走前對他的叮囑:“小蜜蜂啊,不管齊傾墨做了什麼,你都要保證她的安全,至少讓她不缺胳膊兒少腿兒的活著,別的一切好說。”
當時的顧藏鋒對蕭遙給他取的這“小蜜蜂”的外號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但效果不甚好,他越反對,蕭遙叫得越暢快。最後等蕭遙離開了,他一直還潛伏在平遙王府中,帶著一隻神秘的隊伍,隨時準備為齊傾墨做事。
看來今天晚上這事,才是真正要辦的大事。
就是不知那位遠在邊關的平遙王爺,是不是也沒有料到今日這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