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候你還要去做什麼?”顏回急著,他擔心泠之繼一衝動幹出什麼傻事。
“隨她去吧。”沙啞虛弱的聲音響起,蕭天離披著一件外衣走了進來。
他麵無血色,左胸處還包著厚厚的紗布,圍著他寬闊的胸膛纏了一圈又一圈,深陷的眼窩處烏青一片,更襯得他臉色蒼白駭人。
“爺。”兩人焦聲,蕭天離此時應該臥床休息才是,怎麼能起身?
蕭天離虛弱地揮了揮手,顏回讓出了椅子給他,坐定之後,蕭天離拿著桌上被顏回整理得一塌糊塗的情報,開始提筆做出各種決策。
事情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怎麼可能以爛尾收場?
該走的棋,還是要走完的。
“將宮中趙時換下來,讓秦閱暫領大內侍衛總都督一職,趙時去負責清剿蕭天越餘孽。”
“皇上對趙時現在很看重,隻怕……”顏回有些為難道。
“告訴趙時,清剿蕭天越所得的全部財產都歸他名下,我們隻當看不見,我看皇帝還留不留得住趙時!”蕭天離冷冷地說道。
趙時參與的事情太多了,自然不能再讓他留在宮裏,留在皇帝身邊。哪怕皇帝什麼都知道,但有沒有證據在他眼前晃蕩又是另一回事了。
顏回應下,將事情交給等著外麵的暗衛去做,依然站在蕭天離身邊。
“抓齊治的事不要交給別人,暗衛親自動手,一定不能讓他逃走。”
“是。”
“看緊蕭天越,如果他死在了天牢裏,就讓整個天牢的人提頭來見。”
“是。”
“將昨天扣在細雨閣的那些蕭天越直屬官員的家眷裏送進宮裏,聽由皇帝處置。”
“是。”
如此種種布置下去,蕭天離很快整理完了桌上積壓的事項,放下筆準備往後靠一下,卻拉動了傷口,帶起一陣劇烈的咳嗽,似乎咳得心肝脾肺都要出來了,然後一口殷紅的血吐出,濺在麵前潔白的紙張上,像一朵紅梅怒放在雪地裏。
“爺,您先歇著吧,這兒有我們。”顏回看著難過,趕忙勸說道。而且他發現,剛才蕭天離至少下達了數十條命令,卻沒有一條與齊傾墨有關的,蕭天離似乎,在刻意逼開這個名字,這個人。
蕭天離深埋著頭,緊咬著牙關連身體都在發抖,他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克製住現在衝去天牢見齊傾墨的衝動,萬分可悲的是,他現在依然恨不起她來,恨不起來啊……甚至他到了現在都不敢置信,那個與自己吵架,爭執,冷戰,甚至互相傷害的齊傾墨,怎麼會想要殺自己呢?
“你不是有事要去做嗎?怎麼還不去?”蕭天離抬起頭來,臉上有因為劇烈咳嗽騰起的異樣不健康的紅色,看著泠之繼的眼神像是能洞悉一切一般。
泠之繼心中顫抖了一下,咬咬牙關駕了一匹快馬,一甩鞭子往某處奔去。
蕭天離望著泠之繼消失的方向,一絲古怪而又悲涼的笑意,無奈絕望地攀上他的唇角:“宮裏對她是怎麼安排的?”
顏回小聲應道:“明日午時問斬。”
蕭天離殘破的身體一僵,好看的嘴唇顫抖著抿了一抿,最後隻點了點頭,黯然合眼:“走吧,扶我去看看青微。”
青微這一次傷得極重,一掌傷及心脈,幾乎斷了她的生機,所以她到現在還昏迷著,不曾醒轉。蕭天離坐在床前的圓凳上,久久地出神,不曾言語,他腦中似乎有千萬個疑惑,又似乎隻有一片虛無。心那裏缺了一個東西,無論如何也填不上,隻能任由那裏一直淌著血,消耗盡他的生機。
泠之繼一路狂奔,到了一處府門前,猛地一拉馬韁,馬兒步子還未收穩,她已先跳下馬背,衝到那座府門前猛地拍門,一聲大過一聲。
老管家打開厚重的府門,還沒來得及問一聲姑娘找誰,泠之繼已經一陣風似的先衝了進去。
“鵲應!鵲應!”泠之繼衝進院子裏大喊著鵲應的名字,卻無人回應。
她一把揪住跟過來的老管家,大聲問道:“鵲應呢?”
“鵲應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出府去了,此時並不在府中啊。”老管家一把年紀了,老胳膊老腿的哪裏經得起泠之繼這般粗暴對待,隻連喘著氣說道。
“她去哪裏了?”泠之繼問。
“姑娘家要出門哪有個準頭,我這老頭子怎麼知道?”老管家可憐兮兮道。
“她沒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沒說。”
泠之繼失望地放開老管家,失魂落魄的樣子似快要哭出來,口中喃喃著:“鵲應你去了哪裏?娘娘叫我告訴,叫你不得輕舉妄動啊,你可千萬不要做傻事,鵲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