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我知道你夜裏怕寒,今日鵲應那丫頭忘了給你灌湯婆子,我是怕你凍著了。”蕭天離才不會告訴齊傾墨,是他半路截下了鵲應送來的湯婆子扔到了床底下。
回應他的,是齊傾墨淺淺的均勻的呼吸聲,卻是睡過去了。
蕭天離苦笑,原本還想著什麼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好生哄一番讓齊傾墨且莫把今天說的那休書之事記著了,哪成想,她卻直接睡了過去。
想來真的是累極了。
的確是累,天不亮就出門,一路驚險地與齊治的人在刀槍下對抗周旋,後來又費盡心神地在盡量不傷害到蕭遙的情況下,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好不容易回府,又遇上了青微,她就裝得再若無其事,心裏總有些難受的,這一天下來,真的累著她了。
憐惜地擁著她,夜色悄悄滑過,安靜的一晚。
接下來的幾天,三王府裏並不像其他的皇親那般忙碌,沒有那麼多親戚大臣的關係要走動拜年,要送禮的那些人在青微的打理下,悄無聲息地往各路送了去。
齊傾墨與蕭天離隻是入宮請了安,又回宰相府串了串門,顯然宰相已經得知了自己辛辛苦苦搞來的軍火庫被眼前這對人搶了個精光的事情,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看著他們二人的眼神除了憤怒仇恨外,竟容不下別的情緒。
最讓他憋屈之處在於,他還不能跟任何人說,隻能一個人悶在心裏頭悶得要嘔出幾口血來。往日裏還有個齊宇可以與他說說,如今的齊宇……
如今的齊宇早已成了行屍走肉,除了每日必發的六月飛霜折磨得他大聲呻吟之外,平時皆是一副兩眼呆澀,毫無生氣的人偶模樣,與往日裏意氣風發,胸有成竹的模樣卻是雲泥之別。
兩人又去看了看四夫人,四夫人依舊是那副看不透的模樣。
最後兩人去平遙王府串了趟門子,這大正月裏的,倒也不懼別人會說什麼閑話,蕭天離與蕭遙關係本來就親近些,趁著過年給自家長輩拜個年也是理所應當。
隻不過他們兩個屁股挨著板凳還沒有坐熱,就被蕭遙趕了出來,蕭遙實在是懶得看他們兩個一副滿臉無辜的樣子,看著就鬧心,不如喝酒。
才正月初二,街上的門市都還沒有開門營業,齊傾墨見難得這冬日裏有著一抹暖陽,棄了馬車走在回府的道上,蕭天離溫和地向路過朝他示好的姑娘們點頭,回應著過於熱情的崇拜與愛慕。
後麵的顏回泠之繼和鵲應嘰嘰喳喳地討論著,前些日子收的那幾朵雪蓮要怎麼烹飪才好吃,蕭天離對於那兩個為了吃,絲毫不顧及自己這位主子感受的屬下,已經徹底放棄了拯救的想法。
“你今日早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呆在馬車上?”蕭天離愁著一張臉問齊傾墨,這一路下來,他臉都笑僵了,實在有些辛苦。
“齊治那批軍火隻怕來得有些古怪。”齊傾墨說道。
“自然古怪,青……”他頓了一聲,把後麵那個“微”字吞了回去,免得白白糟蹋了今日這難得的好天氣,繼而說道:“細雨閣那邊今早傳信過來,也沒查出個頭緒來。”
“那些個刀槍,是從青沂國來的。”齊傾墨向來語不驚人死不休。
蕭天離怔住,如果是從青沂國來的,這事兒可真就大條了。
且不說他接下來了這批數量駭人的兵器,並送入了蕭遙的軍中,會惹出多大的禍事來,單說齊治與青沂國的人暗中勾搭,這就是通敵叛國誅九族的滔天大罪了。
一國宰相,卻與暗中一直虎視眈眈著臨瀾國疆土的青沂國有著不可告人的來往,這等大事,這麼些年來,竟無一人查覺,想想都令人不寒而粟。
“你可確定?”蕭天離聲音嚴正,不管臨瀾國自己怎麼窩裏鬥,那也是臨瀾國自己的事,說白了這些家事關起門鬧翻了天去,隻要不動搖國家根基,怎麼都無所謂,一旦扯上了國事,那就是天大的家事要也放一放,先一致對外了再說。
“那些裝兵器的箱子上有一個不易發現的暗記,那暗記我曾見過一次。”齊傾墨也知道此事有多大,但她考慮的方向卻與蕭天離有些相左。
“當日皇帝大壽,青沂國太子殷笑聞曾送過一張疆域圖給皇上作為賀禮,那張圖上就有這樣的暗記,形狀奇特,我不會記錯。”她聲音依然平穩,並未有訝異之色,或者說,已經訝異過了。
初見那暗記時,隻覺得有些眼熟,當她記起這印記來時,她也被嚇了一跳。齊治的狗膽,果然包了天去。
她放慢了腳步,看著蕭天離的眼睛:“蕭天越與青沂國的人隻怕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