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威的確是個聰明人,很是自覺地過濾掉了齊傾墨話中的語氣,隻點出最重要的事說道:“齊小姐如此智慧不會想不到齊傾人不過是太子殿下的一枚政治籌碼,而這枚籌碼的交換太子與宰相早已達成共識,甚至,讓誰做這枚籌碼都隻是一句話的事,重要的是這籌碼讓宰相府與太子更為親近。”
說到此處,他故意仔細看了半天齊傾墨的反應,原本以為齊傾墨聽到這樣略帶暗示的話會有所反應,沒成想齊傾墨卻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鄭威心中納悶了一下,繼續說道:“而太子殿下為何突然對齊小姐轉變態度,想必齊小姐心裏也有所明白不是嗎?”
“莫非太子殿下也對鳳血環有興趣?”齊傾墨覺得這局麵越來越混亂了,也越來越有趣了。小小一隻血玉鐲子引得各方人馬騷動不已,而她這個當事人卻對這鐲子一無所知。
“齊小姐聰明。”鄭威這麼說,就是承認了。
“那鄭公子可否跟我說說,這鳳血環到底有何特別之處?”齊傾墨就像是個拾遺的人,東拚西湊著鳳血環的真相,如今甚至要打上鄭威的主意。
“莫非七小姐你不知道?”鄭威微微往後一仰,狐疑且警惕地看著齊傾墨。
齊傾墨並不答他的話,手擱在窗子上,頭枕在上麵,看著外麵的江河映月光,好一片迷茫茫,慢聲說道:“鄭公子你可知這世上有一種仇,是哪怕死也解不開的,不是他死就是我活,我與太子就是這種仇。”
鄭威這種人是不容易輕易套出話來的,齊傾墨見他提起了防備也就沒了心思跟他來回推搪,白天放任齊銘唱黑臉來刺傷自己給自己來個下馬威,這會兒他們來唱白臉做好人,算盤倒是打得挺好的,隻可惜遇上了自己這塊臭石頭。
“齊小姐何必敬酒不吃吃罰酒?”鄭威心高氣傲,自認為能放下身段跟齊傾墨說上這一番話已是自降了身份,哪裏想到齊傾墨全然不把他放在心上。
“鄭公子,難堪是你自找的,我向來吃不慣敬酒,罰酒也從來沒人給我吃到過。”齊傾墨的話毫不客氣,在她眼裏看來,不管對方來曆有多大,仇人都隻有一種。
“你!”鄭威猛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桌上的茶盞摔到地上應聲而裂。
守在門外的鵲應連忙推開門:“小姐?”看到齊傾墨安然無恙地靠在窗子上才放下心來。
“怎麼就你一個人,麗梅呢?”齊傾墨看了看門外問鵲應。
“她說難得看見這麼美的夜景,去船頭了。”鵲應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鄭威,今天白天裏小姐才被齊銘傷過,這會兒可不能再讓鄭威再對小姐做出什麼事來了。
“哦?”齊傾墨看了看外麵,這夜景的確不錯。
“哼,不知死活的女人!”鄭威看到齊傾墨這副悠然自得,全不把他放在眼裏,不由得怒從中來,氣得摔門而出。
看著鄭威氣極而出,齊傾墨起身理了理衣擺也走了出來,正好撞到麗梅往回走,步調輕快臉色緋紅:“小姐……”
“這兒好看嗎?”齊傾墨笑問。
“好……好看!”麗梅有些窘迫的樣子,連連點頭。
“好看你就多看會兒,鵲應,去跟船夫說我們上岸。”
隔岸江火的確十分好看,滿目流光,令人迷醉,鄭威看見齊傾墨出來冷哼一聲,打開折扇有模有樣的扇著風,齊傾墨心想著鄭威這人許是有些才智,但這心性卻未免差了太多。
“今日白天三哥無理,倒是讓七妹受驚了。”來人文質彬彬,說話輕聲細語,略顯病態的臉上異樣蒼白,但一雙眼睛卻透著精光。
齊傾墨收回思緒,漠然說道:“五哥今日倒是得閑,幹起這替人牽線搭牽的事來了。”
這人不是相府五公子齊宇還能是誰?齊傾墨很清楚,當年自己與那個毫無記憶的六哥被姚夢和齊治推進水裏,他們兩個就算說出看見了的真相也不會有人理會,保持沉默未嚐不是一種自我保護。
但是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是,你明明知道道理,卻沒辦法做到,就像齊傾墨現在明明知道不能怪他們的沉默,卻還是忍不住恨他們。
而他們兄弟紛紛投靠了太子黨,又是齊傾人一方的人,更是水火不容了。連那些不應該有的恨,也尋到了恰當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