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兒一怔,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皇甫清宇眸光微斂,淡笑道:“你心中若始終對我存著恨意,那麼這輩子是沒辦法跟十二心安理得在一起的,我說得對不對?還是,你根本沒有打算跟他長久在一起?”
“不是!”月牙兒瞬間便激動起來,斷然否決道。
皇甫清宇看了她一眼,眉宇間仿佛多了一絲安寧:“如此,甚好。”
話音剛落,突然之間,“砰”的一聲,幾案上赫然多了一把匕首,月牙兒被驚得眉心一跳,回過神來,卻死死的盯著那把匕首看。
皇甫清宇將匕首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淡淡道:“若能消弭你的恨意,這把匕首願為你所用。”
月牙兒震驚的看著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極大。
良久,她才終於開口:“你不怕死?”
皇甫清宇淡淡一笑,道:“我有妻有女有子,有兄弟有家國有天下,怎會不怕死?十二是我弟弟,你們之間變成如今這樣,我不是沒有責任,甚至可以說,都是我的疏忽所致。”
當初他答應了十二一定會護月牙兒周全,所以派去的人,也都一心顧著月牙兒,卻不想竟忽略了她的母親,以致於釀成大錯。
皇甫清宇低低歎了口氣:“刺我一刀,可能讓你心中好過一點?”
月牙兒咬著牙,一把拿起了桌上的匕首,抽了出來。
誠然,她恨他,真真是恨他,若非因為他,大楚不會亡,母親不會死,她與十二之間,也絕不會至於如今這樣艱難的境地……可是,為何那匕首卻似有千斤重,竟至於她的手也在顫抖?
皇甫清宇始終沉眸看著她,眼神沒有一絲閃爍。
月牙兒將匕首舉起,又放下,來來回回,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此時,夕顏從廳堂內出來,卻驀地見了這樣一幅情景,霎時大驚:“月牙兒,你要做什麼?”
皇甫清宇沉靜的眸光投過來,夕顏微微一怔,安靜下來,咬了下唇看見那將匕首握在手中,反複不定的女子。
正在此時,廳堂之中忽然再度走出一個人來,卻是宋如新!
月牙兒驀地見了她,隻覺得震驚。她怎麼會在這裏?
宋如新也見了這副情形,驚得臉色都變了:“妹妹,你怎能如此胡來?皇上萬金之軀,傷害不得——”
“砰”的一聲,月牙兒手中的匕首落到了幾案上。
緩緩垂了眼眸,隻覺得心如死灰:“我不能殺你。你是他的七哥,你死了,他會難過,他會恨我。你今日這樣做,無非是想他過得好罷了,如此也很簡單,我知道我四哥那裏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忘卻過去的記憶,你讓他吃下去,忘了我,從此之後他會過得很好!”
月牙兒起身便想走,皇甫清宇卻忽然再度開了口:“你要放棄嗎?能與他在一起的機會這樣來之不易,你就要放棄了嗎?”
月牙兒深深吸了口氣,淡淡笑了一聲,道:“我不是要放棄,而是這樣的機會,原本便不應該屬於我。我曾對母親起誓,此生不會與你皇甫家的人有什麼糾葛,更不會再見他。是,我一時糊塗,回到了這裏,與他在一起,可是這樣卻讓我們兩個人都不快活。如今,就讓我去履行對母親的承諾,就讓他忘了我,快快樂樂的活下去吧。”
月牙兒一路跑出小院,卻不想半途上十一和十二正往這邊走來,她措手不及,一頭撞進了十二懷中。
“月牙兒?”十二忙的抱住她,察覺到她的情緒有異,也不顧十一還在旁邊,忙的道,“你怎麼了?”
月牙兒紅著眼眶,勉力一笑:“沒什麼,剛剛在那邊遇到一位大師,給我講了一些佛祖的故事,一時心有所感罷了。”
十二驀地笑了起來:“聽故事也能聽到哭,你真是讓我無話可說。”
十一微微搖了搖頭,抬腳繼續往前走去。
十二拉了月牙兒的手,在她紅紅的眼眶上撫了撫,又道:“可累了沒有?我們先回府去?”
月牙兒點了點頭,卻忽又想起在方才小院中出現的宋如新,心中一頓,看向他微笑的側臉,卻終於沒有再問什麼,隨著他一起離開了寺院。
夜色旖旎。
今夜的月牙兒格外的柔順,任十二怎麼折騰,都乖乖的配合,再胡鬧她都依著,這讓十二愈發的興奮,動作也愈發不知輕重的狠了起來。
月牙兒終於挨不住求饒,他仍舊不依不饒的折騰了許久方才盡興。
她再沒有一絲力氣,縮在他懷中不斷地喘息。
他仍舊置身於她的上方,看著她雙頰酡紅,星眸微啟的模樣,禁不住勾起了嘴角,再度低下頭去吻她。
她這麼甜,他似乎總也要不夠。
“月牙兒?”許久之後,見她一副呼吸不暢的模樣,他才終於鬆開她,低喚了一聲。
月牙兒神思渙散,模模糊糊的應了一聲。
十二輕輕撫了撫她鬢旁的青絲,低笑一聲道:“有件事情,很想告訴你,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月牙兒終於微微恢複了一絲力氣,睜眼看著他:“告訴我,會讓你為難?”
十二擰眉沉思了片刻,方才道:“要不我明兒去問問那個人,她說可以的話,我明兒就告訴你,好不好?”
月牙兒點了點頭,眸子卻不動聲色的黯淡下去——明天,明天在哪裏呢?
第二日兩人皆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身,十二便留在府中陪她用午膳。
月牙兒胃口不是很好,便隻讓人撥了一碗粥,十二自斟自酌,精神頭看起來好極了。
那酒液傾注進玉杯之中的聲音,聲聲打在她的心頭,攪得心池一片淩亂。
忽然之間,“砰”的一聲,他手中的酒壺墜地,整個人也開始有些不清醒,眼前的景象也仿似模糊起來,隻來得及看她一眼,喚了一聲“月牙兒”,便失去了意識,
月牙兒茫然的坐在原位,怔忡的看了他許久,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
房門一聲輕響,南宮禦出現在了屋中。
見到月牙兒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輕歎了一聲,上前撫了撫她的頭:“又說自己已經決定了,如今又舍不得?”
月牙兒仍舊看著十二,緩緩搖了搖頭,靠進了南宮禦懷中:“四哥,唯有這樣才是讓大家都解脫的方法。我不願意違背對母親的誓言,而他,亦不用在我與他七哥之間左右為難。四哥,難道我能讓他在我與他七哥之間做選擇?”
她低低的哭出聲來,再不敢看十二失去意識的臉。
兩個月後,陵南郡清水鎮。
這是一個依山傍水的小鎮,有一條清水河順著小山,自小鎮旁蜿蜒而過。
月牙兒坐在小河畔的一株綠樹下,手中捧著一隻塤,放在唇邊吹奏著,卻實在難以成調,終於放了下來。
身後驀地有腳步聲傳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宋奕然。回到這座小鎮三日,每天這個時侯她都來這裏,而每次她來了這裏,他便靜靜地站在她身後,直至日暮西垂。
“奕然,你走吧,不必陪我。”月牙兒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卻久久的沒有回應。
月牙兒心中疑惑,轉過頭去,卻驀然驚得站起身來,背靠著樹幹,一時間心頭轉過無數個念頭,到最後卻一個也抓不住,蒼白的臉上瞬間冷汗涔涔。
對麵的男子一襲寶藍錦衣,眸光燦若星辰,依稀還是當初少年的模樣。他看著她,笑得純淨明朗:“姑娘,請問雲頓山莊怎麼走?”
月牙兒霎時間全身冰涼。他真的不認得她了?可是若然不認得她,又怎會尋到這裏來?
他見她不回答,卻也不怪,又緩緩朝她走近:“姑娘若是不知道雲頓山莊怎麼走,那可否告訴我,通往南宮月雅心裏的那條路,怎麼走?”
話音落,他亦走到了她的身前,伸出雙手撐住她身後的樹幹,將她困在樹與自己之間。
月牙兒恍然大悟——他根本沒有吃下南宮禦的藥,根本沒有失憶!可是清楚的想明白這點之後,卻愈發控製不住的臉色發白:“清宣……”
他明亮的眼眸終於緩緩冷凝下來,死死盯著她,嘴角依舊掛著笑,卻已經沒有了溫度:“你憑什麼幫我做決定,決定我的未來應該走哪條路?”
月牙兒怔忡的看著他,直至此時此刻震驚的心緒亦尚未平複,根本說不出話來。
他又冷笑了一聲:“我已經跟到這裏來了,你心裏藏著的事,還打算繼續瞞我?”
月牙兒身子一震,許久之後,終於認命一般的閉上了眼睛。
果然,是她被算計了,也許是被他的七哥算計,也許是他與他七哥聯手,總之,現在的她,避無所避。
心底的那個秘密,終究還是要說與他聽?
月牙兒唇微微顫抖著,緩緩抬起手,指向了樹的右方——一個小小的微微隆起的土坯。
十二轉頭看了一眼,不明所以:“那是什麼?”
她深深吸了口氣,方才低聲道:“那裏躺著的,是我們的孩子。”
十二臉色驀地大變,一把捉緊了她的手腕:“你說什麼?”
月牙兒倏地落下淚來,也不知是因為憶及往事,抑或是因為被他捏得疼了,總之就是覺得疼,哪裏都疼,疼得讓人無法呼吸。
“那是我們的孩子——”她終於痛哭出聲,“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十二赫然震住,僵直了身子站在那裏,艱難的轉頭去看那個小小的墳包。
他們的孩子?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五年前的花都城,她犯下那個大錯,讓他傷心欲絕的同時,也讓她幾欲魂飛。
隨著四哥離開花都山莊之後,卻又遇上了宋奕然。
當日,他清楚的聽到母親要她發的毒誓,亦對她今後的路該怎麼走,有著比她更為清楚的意識。
雖然已經與北漠達成投誠的協定,然而國中卻還是有許多事宜待南宮禦回去處理,因此他並未在花都城多做停留。眼見著月牙兒失魂落魄的模樣,終究也不忍心強行帶她離去,見宋奕然來了,便將月牙兒托付於他,自己先行返回大楚。
然而宋奕然是何等聰慧之人,怎會看不出月牙兒的戀戀不舍和心有不甘,不過簡單的幾句話,便將她母親死去的悲痛重新剖析在她麵前,鮮血淋漓。
他給了她三日時間考慮,三日之內,隻留她一人,獨自想清楚究竟應該怎麼做。
卻沒有想到,那第三日,月牙兒竟然會再次見到皇甫清宣。
十二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放不下,隻過了三日便忍不住來找她。終究還是體諒她,終究還是覺得是自己有愧於她,而她之所以做下那樣的糊塗事,隻怕也是一時被傷心迷了心竅。彼時,他還不知道她的母親,竟然因為北漠的軍隊而喪命。
月牙兒一直搖擺不定的心,在見到他的那一瞬便幾乎崩潰。
十二並沒有多說什麼,開門見山道:“跟我回北漠,我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月牙兒幾乎張口就要答應了,可是一抬頭,卻發現宋奕然的身影自門前走過,心中霎時間一涼,頭腦也忽然之間清醒起來。
她那樣想跟他在一起,隻是跟他在一起。可是他是北漠的王爺,他姓皇甫,他們之間,隔了滅國之仇,隔了亡母隻恨,要怎麼才能在一起?
“我不會跟你走。”月牙兒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強抑製住顫抖的心,艱難的吐出這番對兩個人來說都極其殘忍的話,“你們皇甫家的人,這一輩子,都是我眼中的仇人。”
接下來還說了什麼,便連自己都記不清了,記憶之中,隻有自己越來越快的語調和他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終於,在他“砰”的打翻麵前的一張桌子之後,她奪門而逃。
唯恐再多呆一刻,便是禍害。
宋奕然似乎對她所說的那番話很是滿意,並沒有現身在十二麵前,隻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帶她離開。
然而,月牙兒卻仍舊不願離去:“讓我再在這裏呆兩日,兩日便可。”
宋奕然雖並不欣然,卻也應允。
花都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然而遇上十二的機會,卻還是比比皆是。
那兩日,花都城中幾乎人盡皆知,十二王爺日日大飲,醉生夢死。
在離開前的那一晚,月牙兒終究再一次偷偷進了花都山莊,見到了醉意朦朧的他,用了畢生的力氣決定,將自己交給他。
哪怕終究是不能跟他在一起,也要讓自己屬於他。
他不是她的,可她,注定是他的。
關於那一晚,所有疼痛的記憶都遠去,唯有兩個人骨與血的交融,盡數留在心底。
而他,即便第二天醒來會記得,也不過是當自己做了一場春/夢罷。
那晚過後,月牙兒隨著宋奕然來到了清水鎮,從此隱匿在雲頓山莊。
宋奕然似是知道那晚她所做的事,臉色一直不好看,然而月牙兒是真的沒有半點心力去關心他的心情是怎樣,尤其是兩個月過後,她發現自己腹中有了十二的骨肉。
那幾乎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可是卻如此真切的發生在她身上。
他們之間,終究還是有聯係,她孕育了他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她暗無天日的日子裏唯一的希冀與安慰,就如同一道陽光照進她晦澀的內心,因此取名為“暉”。
是個男孩子,眉目之間像極了父親,一副英氣勃勃的模樣。
從那以後,孩子便是她的全部,她傾盡全力的嗬護他照顧他,然而孩子卻斯文內斂極了,長到四歲,最愛做的事情便是與娘親一起坐在屋前的台階上說話或者賞月。
雖然如此,那段時間,仍是月牙兒最快樂的時光。
可是如果她一早知道,這個孩子終究會離她而去,那麼在當初,也許她就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不過一場風寒而已,暉兒竟然自此,便與她這個娘親永別。
那是從天際到地獄的痛覺,比之所有,都讓人難以承受。她已經什麼都沒有,為何,卻連暉兒都要奪走?
她什麼都想不到做不到,滿心的痛苦與絕望無處發泄,竟然混混沌沌的就回到了北漠都城,隻為,再看一眼孩子的父親,而這一眼過後,她唯一能做的,也許便是下去,陪兒子一起。
然而人生顛顛倒到,卻遠非她所能控製。
再度有了身孕之際,她幾乎狂喜滅頂,以為是老天爺發了慈悲,奪走了暉兒,便重新賜給她一個暉兒。可是她卻幾乎忘卻了當初在母親麵前發下的毒誓,直到孩子再次沒了,她才恍然——原來,這便是報應,是她對母親誓言的應驗!
然而自那之後,他的溫柔,卻讓她沉溺到不可自拔。她已經失去所有,他是她最後一絲希望,為此,她寧願說服自己暫時忘卻對母親的承諾,隻為與他在一起。
更何況,她當初發誓之時,刻意隱去了他,隻求報應到自己身上。
唯一的奢求,便是不讓他受傷害,不讓無辜的孩子再受傷害。
“對不起,清宣……”月牙兒閉了眼,連哭都無力,“對不起,我不想讓你難過,我隻是不想讓你難過——”
十二眸中驚痛異常,沉默了許久,方才一把將她擁進懷中。
月牙兒終於再度放聲哭了出來。
卻忽然聽到男子低沉緩緩的聲音——
“我皇甫清宣在我妻與子麵前發誓,此生願放棄皇爵利祿,永不入朝,一生一世相伴吾妻,從此青衫綠水,逍遙世外。”他緩緩勾起了嘴角,“如此,我再非皇室中人,月牙兒,你沒有違背對母親的誓言,而我們,亦可以攜手共度此生,不離不棄。”
華清宮前,南宮禦飄然的身影已經站了近半個時辰,方才聽得不遠處傳來通報聲:“皇後娘娘駕到——”
夕顏匆匆而來,姿容卻不見絲毫淩亂,一見到南宮禦便揮退了身後跟著的眾人,走上前來,笑道:“我來遲了,良瑛不肯午睡,一直纏著我,師兄,你久等了吧?”
南宮禦想起那古靈精怪的良瑛,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沒關係。”
夕顏一見他的笑便覺得不妙,再一細看,他的眸色果然透著絲絲涼薄,忍不住吸了一口氣,擰眉咬唇看著他。
南宮禦卻真正展顏笑了起來:“做什麼這幅模樣?”
夕顏指了指他,如實道:“你很不對勁。”
南宮禦仍舊笑著,心中卻暗暗歎了口氣——兩人自小一處長大,果然還是瞞不過她。於是,索性便開門見山的直言:“顏顏,我想出去走走。”
夕顏臉色迅速變了,心頭頓時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不可名狀,然而一團亂的心思衝上來,還是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去哪裏?”
“噯!”南宮禦一見她的模樣便再次笑了起來,“三個孩子的母親了,還這樣動不動就哭?這天下就這麼大,就算我去到天涯海角,想你的時候還是能回來看你,不是嗎?”
夕顏忍不住抽噎了一聲,沮喪的低著頭,不說話。
其實這幾年來,她清楚的知道南宮禦過得並不開心,也很想開口對他說,他可以離去,像從前一般做一個自由自在的逍遙公子,可是唯一怕的就是他以為她不再需要他,因此才讓他走。所以,這句話這麼多年來,便唯有埋在心底,從不敢對他提及。卻不想今日他竟自己提出要走,夕顏卻拿不準自己該喜還是該憂了。
“別哭啊,顏顏。”南宮禦調笑道,“要是被不離看見,回頭又該找我鬧,說我欺負她娘親了。”
夕顏又頓了半晌,方才道:“那你跟皇……說了嗎?”
皇甫清宇的名字被她含糊的帶了過去,南宮禦一聽便失笑,知道她還在為著之前的那件事犯別扭,卻也不提,隻道:“對我來說,跟他說是不說並不重要,不是嗎?”
當初,不過是為著她那一句“不準丟下我一個人”,他方才留在京中這麼些年,雖然一直不快樂,能這樣守在她身邊,也算是一種慰藉。隻是如今,眼見著月牙兒離去,他忽然莫名覺得累了,方才小心翼翼的提出,隻怕她傷心,以為自己是棄她而去。
許久之後,夕顏才終於又道:“我有條件。每年過年,你都要回來一次。”
南宮禦緩緩笑了起來:“好,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