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從此君王是路人(十九)(2 / 2)

不離便又笑了起來,扶著小凳,走得興高采烈。

他蹲在一邊,看著孩子的笑臉,忽然隻見便失了神。

孩子還這麼小,眉目之間,已經滿滿都是她的影子。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通通都跟她像極了。而此時此刻,孩子笑著的神態,更是像極了她,像極了那日,他在大楚街上見到的她。

心中的空寂層層疊疊的湧上來,直欲將人覆滅,那是一種比撕心裂肺還要難熬的更痛。

因為什麼都沒有,所以痛,連呼吸都痛。

他尚在失神之間,在他一臂之外的不離,忽然間竟脫離了凳子,偏偏倒到的向他走來。

他赫然回過神,忙的伸出手去,不離小小的身子果然一倒,便跌進了他的臂彎中。

不離似乎不甘心自己的第一次嚐試以失敗告終,眼睛睜得大大的,撅著小嘴,有些委屈的看著他。

他禁不住笑了起來,將孩子抱進懷中,低低誆撫起來。

正在這時,被他抱在懷中的不離,卻突然間含含糊糊的吐出了兩個字。他身上微微一僵,臉上也禁不住繃緊了,低下頭看著孩子:“離兒,你說什麼?”

“爹爹……”不離嬉笑著看著他,再次喚了一聲,依舊是含糊不清,可是這一回,他卻聽得分明了。

心中仿佛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緊接著,排山倒海的感動襲來,將他已然麻木的心,衝擊得毫無遁處。

不離終究是孩子,精神頭來得快,去得也快,在他懷中玩了一會兒,便又顯出疲態,揮舞著小手打著哈欠。

皇甫清宇微微一笑,將她輕輕的放進小床裏,又拿了一邊的小玩意輕紅著她,直到不離睡熟,方才緩緩直起身子,站在小床邊看了她良久,方才轉身,放輕腳步出了房門。

出了宮殿門,自有宋文遠帶人上來為他重新披好大氅,因著突然著緊的北風,又為他圍好了風兜,方才低聲請道:“請皇上起駕。”

出了垂花門,北風似乎吹得愈發緊了,皇甫清宇身上的大氅也被吹得呼呼作響,宋文遠剛想開口說句什麼,卻被一陣風灌進喉嚨,隻覺得如刀子割在喉頭,痛得人說不出話來。

皇甫清宇的腳步卻是極快,身後的眾人幾乎都是氣喘籲籲的跟著,宋文遠也不知他是怎麼了,然而見著他的背影,卻隻覺得如冰雪般寒冷刺骨,終究不敢開口問什麼,隻一路靜靜地跟著。

終於回了欽安殿,宋文遠忙的打發人去取了熱水熱毛巾來,親自服侍皇甫清宇盥洗了,又道:“皇上,時辰已經不早了,安置吧。”

皇甫清宇果真便依言坐到了床榻之上,躺下去後,便翻身朝裏睡著。

宋文遠這才微微鬆了口氣,為他放下明黃色的帷幔,帶了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去。

他隻覺得自己果真是累極了,頭一沾了枕頭,便隻覺得沉重,不過片刻竟然就陷入了沉沉的夢境之中。

也不知道自己夢見了什麼,卻總覺得耳旁有誰的笑聲縈繞,一時近,一時遠,總之是不真切。

這樣的夢境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也不知努力了多久,他才終於倏地睜開眼,猛地從龍榻上坐起身來。

侍奉在一旁的宋文遠一見,忙不迭的跪倒在地:“謝菩薩保佑,皇上總算醒了!”

他這才意識到不對,抬頭看了看天色,撫了自己的額頭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是下午了。”宋文遠道,“皇上睡了一天一夜了,李禦醫來瞧過,說皇上是因為操勞過度,加之前夜又吹了風,所以有些發燒。”

皇甫清宇許久才低低應了一聲,忽然掀開被子就站了起來,隻是批了一件薄衫就往外走。

宋文遠嚇得臉色大變:“皇上去哪裏?”

皇甫清宇卻隻是一言不發,離了寢殿,便入了旁邊的書房,將所有人都關在外麵。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總之翻箱倒櫃,將所有從英王府中搬過來的書都翻了出來,一本一本的翻過,才終於在一本傳奇中取出了一張紙條,打開來,是並不好看的字跡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