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辭十分冷靜克製,克製得仿佛自己真的跟這件事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可喬筱卻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他在說謊!
他隱瞞了自己和喬嫣之間的對話,對所有人撒了謊!
不管喬嫣先前對喬筱說的那一番話,究竟是真是假。
但她好不容易借喬筱的口看到江越,絕對不可能跟他說起孟凝雪的事情,也不會良心發現地讓江越因為孟凝雪的事情原諒她。
可麵對江越那張純良無害的臉,喬筱卻根本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因為,她沒有證據!
她的手上,根本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江越在說謊!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江越的麵上並未展露出分毫的心虛或愧疚之類的神色。
相反,他表現得十分平靜,平靜得丁點都不尋常。
喬筱驀地有些吃驚,大概是因為江越麵上所表現出來的這份平靜,就像是在告訴所有人,喬嫣的死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但、真的一點關係都能沒有嗎?
隻是,關於這一點,就算喬筱有心探問,卻也根本沒有辦法從他的口中探出一二。
整個醫院裏,要說最傷心欲絕的人,莫過於胡婧莫屬。
曾經那麼趾高氣揚、唯利是圖的人,如今卻哭得泣不成聲。
在這世上,隻怕沒人能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傷。
更何況,喬嫣還那麼年輕。
她才剛剛二十四歲,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紀,卻過早夭折在了醫院裏。
作為喬嫣的親生父親,喬盛在得知消息後,匆匆趕到了這裏。
跟從前相比,他看著老態了許多,鬢發間已經冒出了根根白發,就連原本有些大腹便便的肚子,都因為近段時間的窮困潦倒消減了不少。
自從年輕時,娶了林阮之後,喬盛之後的日子一直過得順風順水,養尊處優。
衣食無憂的日子過慣了,讓他都不禁忘了,自己從前可是個從窮山溝裏走出來的窮小子。
自從喬氏破產後,喬盛變賣了所有的家產,去堵欠下的高額債務,靠著從前一些朋友的接濟和從夜城那個男人身上打秋風,才能勉強度日。
可等到胡婧沒錢了,喬盛也跟著沒錢了。
這段時間,喬盛已經回了鄉下,跟他的老母親住在一起,終日深居簡出。
若不是這次突然接到喬嫣的死訊,喬盛這才趕忙從鄉下找了過來。
縱然是已經離婚的夫妻,但在看到喬盛後,胡婧的眼睛還是亮了一瞬。
她哭著對喬盛叫嚷著:“你這個殺千刀的,怎麼才來啊?嫣嫣都已經死了,嫣嫣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喬盛在趕車來這裏的路上,已經將這件事漸漸消化,遠沒有最開始的震驚和傷心。
但畢竟是親生的孩子,如今看著喬嫣突然自殺,他的心裏自然也好受不到哪兒去。
他啞著聲,道:“人死不能複生,我們隻能好好地給嫣嫣辦一場喪事。”
兩個人一起相擁著取暖,隻怕到了這個時候,他們之間才多了幾分所謂的夫妻情誼。
看到這一幕,要說喬筱沒有一絲感覺,是不可能的。
她雖和那個冰冷無情的喬家早已沒了任何關係,但畢竟是曾經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近十年的家人。
更何況,她和喬盛之間,還有著親生父女的血緣關係。
即便退一萬步而言,她想過報複,卻還沒到想要將喬嫣置於死地的程度。
彼時,想到過去的種種,喬筱感慨萬千,正想上前說些什麼,忽見江越先一步開口:
“不管怎麼說,兩位差點成了我的嶽父嶽母,喬嫣的喪事,我會幫忙操辦。日後,對於兩位的生活,我會盡力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