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無趣,太無趣啦!偌大的桐柏山,竟然一個做耍子的地方都沒有,說什麼洞天福地,有遍地奇花異果、珍稀鳥獸,全是無支祁和菩提老兒合起夥來哄騙我的”
落紅雨躺在那棵老桃樹上,邊啃桃子,邊發牢騷,樹根旁散落了一地的桃核,“聽菩提老兒說,哪裏海中還有一座仙山蓬萊,等哪日得了空,再找他仔細問清方向,卻去搬回來玩幾天,也過過神仙的清閑日子。”
她受命在此,看押上古奇妖無支祁,年月已久,輕易離開不得,可以說她有幾歲就在這裏守了幾個年頭。
偏她又是愛貪玩愛熱鬧的性子,這裏除了些花啊樹啊草啊,就隻有她和被鎮壓在湖心深處的無支祁。又有結界限製,滿山鳥獸沒一個修成精怪,難得有個能同她講話的玩伴,實在是沒意思。
菩提老兒倒是喜歡同她講話,但她又不喜歡聽他講經論道。聽他講經,還不如自己自在耍樂來的痛快。
她若高興時就聽幾句,不高興就畫個圈,把須菩提拘在裏麵,讓他暫代看守之責,自己撇下他去外麵移山搬海嬉戲。
看到哪座山好看就搬回來,看到哪條河好看也挪回來,看到哪棵樹長得喜人還挖回來,玩夠了再逐一送回去。
可這終不是長久計,又怕天界知她玩忽職守,不管去哪裏也都行跡匆忙,更來不及結識個把友人。
若不是那時她剛從天地間化出來,靈智初開,正是對萬事萬物都好奇的時候。
四處遊玩間,誤遇在樹下打坐入定的須菩提,又貪嘴,摘了他幾顆菩提子,就被他誆騙至此,定下了守界千年的契約。
她早就一個筋鬥雲,翻出十萬八千裏,逃也似的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卻說她抓著一把菩提子,拿起其中一顆隻咬了一口,也沒嚐出個鹹淡,隻覺得清苦就吐掉了。
偏被那菩提老兒逮個正著,揪著不放。賴定她吃的是與他同根同源,受天地靈氣滋養千年,差一點就可修成人形的祖菩提。
說她毀人靈根,如同造殺業,又行有諸多惡事在前,觸怒天法,倘若被天宮執法者抓住時,非但修不成正果,還要受剝皮去骨,萬箭穿心之痛。被鎖在誅妖柱上,每日雷劈火烤,派數百噬魂鷹撕咬她的元神,直到灰飛煙滅,才算消罪。
落紅雨立時著了慌,忙說自己本是無心之失,不知其中利害,但問仙尊求個解法!情願將性命交托在仙尊手上,也好過被天宮的人捉去,受這許多折磨。
須菩提便順勢開口:“若要消你前罪,卻也容易,我今念你初犯,又是天生地長的靈物,因此絕種,頗為可惜,且聽我與你指條明路。”
“我乃西方須菩提祖師,雲遊至淮水,恰逢禹王治蛟,新收了個水猿大聖壓在龜山腳下,還缺個看守之人,正托我物色,你若肯拜入我門中,做我的開山大弟子,我可向他推舉你做個守山小神,既將功折罪,又封了神職,將來事了,也算是位列仙班,做個逍遙散仙不比每日居無定所,四處躲避天災劫難好得多?”
“但憑仙尊安排!”
“既如此,我門中早擬好了十二個字,有廣、大、智、慧、真、如、性、海、穎、悟、圓、覺,若分派起名,你正是廣字輩的首徒。”
“我下界渡劫曆練時,曾化作道人修行,未出家時有個俗名徐孺子,你可隨我姓,徐者,慢也,是望你凡事不慌不忙徐徐圖之。”
“你又是天生地養的靈猴兒,善聆音,能察理,萬物皆明,便與你起個法名‘徐廣清’,取其清明之意,正合你本身命數。”
“又因你自三月桃花初開的風雨中來,可再同你取一個閨名‘落紅雨’,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憑師尊賜名,隨意呼喚,弟子莫敢不從。”落紅雨的名字從此定下來。
可憐她當時年幼懵懂,被這須菩提好一頓哄賺,又一番威逼利誘,稀裏糊塗地就應承下來,上表天宮,下定契約,從此再難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