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嗎,那咱們試試看……”義德帝陰狠地一笑,陡然刀刃一滑,立時有殷紅的血蜿蜿蜒蜒而下,滑過刀刃,像鮮豔的瑪瑙般顆顆落下。
然而奇怪的是,信陽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那鮮血一滴滴而落,冷如冰石,絲毫不為所動。
“怎麼,你如此愛這個男人,難道真舍得讓他死在你麵前嗎?”義德帝很是吃驚信陽如此波瀾不驚的神色,語氣有些急惶。
“我舍不得!”淡淡的憂傷若淒迷的江霧浮起在信陽的眼中,“但是這又能如何,我再怎麼愛他也隻能換來他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與傷害。我累了,我已愛不動他了……”
“你……”義德帝仿佛被人擊了一棍子,麵色極為難看。滿以為挾持月羲,信陽定然乖乖受死,誰知道居然是這種結果!
“所以殺不殺隨你便吧!”信陽淡淡歎了口氣,然後轉身。
就在他轉身之際,他倏然對上了魏碸詭異的雙眸,他的莫名一沉。而就在刹那間,就見魏碸右手袖子迎風一抖,一道小箭細吟,破空射出,直奔月羲心門。
“不——”信陽遽然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整個人撲了出去,徒勞無功地想去抓那快如閃電的一箭。
“噗”那箭像情人般輕盈入了月羲胸口,月羲渾身一顫,血瞬間濡灑而下,染紅了捂住傷口的玉白之手。
抬頭牽唇,他向撲過來的那張慘白、驚恐如死的臉,柔弱一笑,這一笑如漫天零落,飛舞成殤的殘紅,淒美豔絕卻也蒼涼至心。
他仰首朝天,墨黑的深瞳空格而幽遠,仿佛穿越了重重深夜,燃亮了遠古時的黑暗。然後他緩緩地,緩緩地倒向地上,夜風漫天驟起,舞亂他一頭如墨青絲,舞亂他一襲如花的紫衣。
“月羲!”信仰肝膽俱裂,在月羲倒地的一瞬間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他。
他本想以退為進,保了月羲性命,保了一場戰事的主動權,豈料舊情人魏碸妒恨惡毒,竟然暗下了殺手。
突如其來的遽變,義德帝麵色大變,他倒並非一定要月羲之命隻想以此要挾,但如今魏碸殺了月羲,唯有正麵相拚了。
所以他怔得一怔,隨即下命令開戰,魏碸也早有準備,馬上發信號應戰,兩軍叫喊著衝上去即將進行一場血戰!
驀然,躺在信陽懷中的月羲的眼眸瞬間凝聚精光,箭拔出,血飆飛,手腕翻,勁風襲,動作電光閃石,一氣嗬成,待信陽明白過來,那帶血的小箭已經抵上了他的心口。
“誰也不要動!”低沉的語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嚇,凜冽寒冷地仿佛冰與冰凍撞擊。
所有人一瞬間全部驚呆。
將死之人居然反身製住了信陽,令人至死也料不到的。
“王爺!”魏碸大痛。
“嘿嘿……”風雲突變,先機又占,義德帝驚喜狂癲,得意笑出聲來。
“月羲……”信陽麵色煞白地怕人,眸珠卻如浸了冰水的黑色琉璃,淒迷絕望,裹著一團徹骨癲狂的恨意,就這麼死死盯著月羲,讓月羲幾乎有種心肺被洞穿冰結的錯覺。
月羲別過頭去,似也不敢對上信陽那雙絕望痛楚到極致的眼,笑意薄冷挑釁,對著魏碸一字一字道:“還不束手就擒?”
“為什麼你不死?”魏碸麵色慘白地嘶喊,本想暗下殺手,一箭殺了他以絕後患,誰知道竟導致了這樣一個信陽反被劫持的結果,難道這個男人他不是血肉之軀,可明明那一箭射進了他的胸腔的。
月羲又是一笑,這一笑的眸光裏邪魅撩人,勾魂攝魄之態,讓人驚豔時心卻已冰涼如石,然後他緩緩抬手,於是那隻白玉般手掌中但見箭洞觸目,血猶自汩汩湧淌。
魏碸瞬間明白,立時恨得咬牙切齒,原來他竟用手掌擋住了他射來的袖箭,箭隻有三寸長,射進了他手掌時他死死握住了箭杆,阻滯了箭勢,於是那箭穿過他的手掌,隻進入他胸膛一寸的肌膚,根本傷不了他的命,可恨他竟裝腔作勢,成功騙來了信陽,然後反挾持。
心計之深,陰險之毒,應變之快,實在是曠古未有,怪不得信陽一而再再而三栽在他手。
牙咬的格格響,心毒得能嘔出血來,魏碸一步一步後退,看著心已殤滅的信陽,心亂如麻。
“嘿嘿……”信陽笑,“哈哈……”大笑,笑得全身發顫,笑得癡癲狂絕,那種如濃重如霜的悲涼一點一點散開在夜色裏,發零亂揚舞,麵陰森慘白,剜揪在場所有人的心,竟都不敢直視他。
倏然他一把握住拿箭抵著他心口的那隻修長如玉的手,對上那雙冷漠冰霜的眼,璀璨一笑,然後用力往自己的心口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