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張粉紅的薛濤簽掉了下來,公主拾起,兩行清秀俊逸的字映入眼簾,“普濟寺中藕花妍,恰是佳人絕代容!”
狂喜如澎湃的浪,瞬間湮沒她的心海。
“來人,服侍本公主梳妝!”
楊柳青青,藕花灼灼。
潘郎素衣清顏,塤聲幽遠。
“之音,月羲當真好才情!”公主巧笑倩兮。
“夏日炎炎,古寺清涼,賞花樂事,佳人應邀,多謝公主!”月羲含笑柔情,一揖到底,溫軟而道。
公主環視這清幽的古刹,頗為然的點頭,“確是好所在,難得月羲一片匠心!”
“廂房中已備好上等好茶,請公主移步!”月羲伸手優雅相邀。
公主順勢將手放入月羲手掌裏,含笑點頭。
窗明淨幾,檀香繚繞。
公主落座,月羲親自奉茶。
公主妙目撩情,卻不接茶,蘭花手指輕撫上月羲如玉的手腕,嬌笑道:“難道你請本宮來是喝茶的?”
“公主明鑒!”月羲淡笑,臉朝屏風後望去。
於是一道人影一閃,衣衫拂風間,一個五官如刻,神采飛揚長得極有味道的男人撩衣單膝而跪,“小人元昊叩見公主!”
公主麵色立變,呼然起身,厲叱道:“你是何人?”
“小人乃軒城一商賈,今日得見公主芳駕,真乃三生有幸!”元昊不卑不亢,風姿優雅至極。
“月羲,你……”公主薄怒看向月羲,原來她邀自己來竟是如此緣故。
“請公主勿怪月羲公子,是小人偶得一寶物,不敢私有。聞得公主芳華清儀,神人之姿,最適合此物,故特來獻寶!”元昊朗聲而道,即從懷中取出一個錦盒奉上。
聽說是來獻寶,公主臉色這才和霽,月羲適宜打開錦盒,立時璀璨光華的明珠大現光彩,映亮人的眼簾。
“好漂亮的珠子!”公主大讚,喜形於色。
“不,在小人的眼中公主比這珠子更漂亮!”元昊眸子亮如星辰,眼神裏流露的俱是男性的欣賞。
若換了別人這是大不敬之罪,可以立斬,但樂平公主卻頗為受用的一笑,道:“無功不受祿,你恐怕是有事相求本宮吧!起來說話!”
“公主明鑒!”元昊笑著起身。
月羲悄然退出了禪房。
三日後,軍資走私一案,祿國公被刺一事,同時出了結果。隻不過前者為暗,後者為明。
暗者乃是兵部尚書李驥以雷霆之勢趁信陽不在王府內將收押的張銳帶走,按了罪名立斬之,在死囚中找了個元昊替身杖斃,然後第二日早朝時奏報了大茲帝,區區小事大茲帝自然準予。信陽猝不及防,暗自憤恨,然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由此積怨更深。
明者乃是刑部公審,允許百姓旁聽。堂上憐兒羞澀為語,一口咬定祿國公乃極度歡愉而暴斃,自己因害怕所以偷逃而走,幸遇千殤收留,並無殺人之事。
而經仵作驗屍也證實祿國公死因正如憐兒所說,一時間百姓一陣嘩然嗤笑,祿國公自此臭名遠播,成了飯後茶餘的談資。
千殤不是笨人,見事情竟如此轉機,自然改了口供,於是被判當堂釋放。
但憐兒見死不報,躲禍出逃,卻也有罪,罰其脫了官妓之籍,由人伢子領了去典賣為奴。
千殤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出了刑部公堂。
盛夏傍晚的陽光還是很熾熱的,明晃晃的直耀他的眼。他手搭涼棚,眯起雙眸,仿佛有種再世為人之感。有些蒼白的容顏鍍上了金色的光澤,纖毫畢現,美豔不可方物。
“哥哥!”金色陽光下慢慢走來一個嬌小玲瓏的身影,她看著他,怯怯地,酸酸地,叫了一聲。
千殤將目光落在了她秀麗的臉上,有一霎時的細柔波瀾,但隨即冷如冰霜。
“哥哥!對不起!”藍霽兒一頭紮進他的懷,緊緊抱住了他,聞著熟悉的曉林花香,眼淚止不住流了下來。
然而千殤卻一言不發地推開了她,大踏步而去。
“哥哥!千殤哥哥!”藍霽兒跟在身後哀喚,千殤充耳未聞,衣袂飄飄間,淩步如仙,無情地消逝在藍霽兒的視線裏。
“千殤哥哥!”藍霽兒淒楚的哀喚最後一聲,晶瑩的珠淚恰如晨花之露,紛然落塵。
“唉!”低低地,有人一聲風和流水般的輕歎在晚風中,“丫頭!”月羲溫柔的語聲在身旁響起,藍霽兒一抬頭便看見他柔和婉轉的眉眼。
“月羲哥哥……”她淚眼楚楚地看著他。
月羲伸手撫她的發,輕柔地將她納入懷中。
“莫哭,丫頭!他隻是被假象蒙住了雙眼,等真相大白了他還會對你好的!”月羲柔聲寬慰。
“放開她!”有一聲如刀的森冷之音,冰冽了藍霽兒的心。
“千殤哥哥!”看到千殤那鐵青的神色,她大驚失色,忙不迭遠離月羲懷抱,訕然而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