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氣泡被擠開,落在他肩上,啪地碎裂。又是一個,他無意識地看了一眼,繼續向前心神卻一震,胸口悶得要吐出血來為什麼?他第一次有了想看清楚的念頭。
輝煌的大殿前,為何有四人跪倒在地?站著的,是一名身著素袍的男子,臉色和衣服一樣蒼白。
“我錯了嗎,錯在哪裏?為什麼祖師爺會讓一個背叛天心正宗的人修煉天心奧妙訣,為什麼要讓我聽從一個背叛者的命令她……她甚至在魔宮中人麵前,用對付魔道的天心奧妙訣與我動手啊!”
氣泡破裂後的碎沫漸漸消逝,他站立不穩,一番陌生卻激憤,激憤得讓他幾乎真的噴出血來的話,從心底深處翻騰出來,搖晃著,他猛然舉起手掌,“……那金光就以殘命,向祖師爺謝罪……”
手舉起,卻未擊下,一個小小的氣泡,正落在指尖上,透明中泛著鮮明的紅,像火焰在跳動。
那又是什麼?
那是與魔君六道的大戰!事先布下的埋伏,也沒有困得住魔君,事將不濟,魔焰高漲得意。
年輕的少年,緊身的衣甲,大紅的鬥蓬,跑起來便飛揚在風裏,獵獵作響。
後揚的劍,緊握的手,抿緊的唇,殺了他們,去殺了七世怨侶。宗主不殺,我殺!
隻要在宗主趕來之前,隻要在宗主夫人阻止之前,殺了他們!
是的,殺了他們,就不用廢去宗主了,宗主不會錯的,天心正宗的宗主,又怎麼會背叛祖師遺命。是的,宗主隻是一時糊塗,隻要殺了他們,人間不會覆滅,宗主也會……回歸正道!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他摁住太陽穴,那裏在突突地跳著,生疼。是誰在腦中重複這句話,為什麼要殺七世怨侶,為什麼要廢宗主自立,這少年太年輕啊,怎麼能主持天心正宗呢?
頭痛得站立不住,跌倒,好像又有氣泡悄然落下,無數畫麵閃過,有些看得清楚,有些一晃而過。
天心正宗,莊重輝煌的大殿,肅穆的祖師牌位,血與火,妖魔吞噬的鮮活性命。那少年一天天地變得老成,在天心大殿修煉,在天心大殿理事,在祖師牌位前自省,在祖師牌位前自責……
金光,除魔衛道,守護好這人間!
是的,我要除魔衛道,他恍然,我是金光,天心正宗的宗主。除去七世怨侶,是天心正宗的責任,更是我的責任……等等,為什麼更是我的責任?
還缺了點什麼,憶不起,他起身,尋找,伸手抓去,氣泡反而躲開了。他笑,區區小事,難得住天心正宗的宗主嗎?
袍動,手出,符飛,正中目標。
於是一段段回憶湧出,他主持天心正宗,他應付陰世幽泉,他設計於大婚,他誅魔於一日……
符一張張飛出,這是他的識海,隻要願意,就有無窮無盡的符紙可使。隻是恍惚間,此情此景,竟如很久前就熟做過的了,是什麼時候的事?
是……是小時候。被擠在最上處的氣泡悠悠飄落炸開後,他想起了這個疑問的答案。
小時候,天心正宗年幼弟子最熱心的一個遊戲,就是用皂角水吹出無數氣泡,再用剛學的符法,比賽著一個個地擊中。
他總是贏,他必須贏,他是世襲傳鏡長老的兒子,未來的第六代長老,他不能比別人差。不過玩的時候,他還沒有想太多,遊戲就是讓人開心的,這樣的開心,在刻苦的修行中,是極難得的閑暇一刻。
但什麼是傳鏡長老?
他皺眉,再擊碎一個氣泡,知道了。
天心正宗宗主,以天心靈鏡為傳承標識,持掌宗門事務,權位至高無上。天心四將,以四聖獸為號,上承宗主法諭,下統分舵主持,佐翼宗門,調教弟子,篤行正道。
宗主與四將俱有德者居之,宗主選定四將,四將督守宗主,互為製衡,以除魔衛道守護人間為唯一目標。
宗主失德,四將同心,即可建言傳鏡長老,五人共議新宗主人選,再由傳鏡大長老,奪取轉授宗主的傳承標識。
掌控天心靈鏡的傳承,這便是傳鏡長老名稱的來曆了吧!他自嘲地笑了一聲,真是的,怎麼連這個都忘了呢?傳鏡大長老,那可是宗門中僅次於宗主的第二人啊,也是天心正宗中,唯一世襲的要職
金家代代世襲的要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