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翁,嗡嗡翁......“
大半夜的草原上,不停的響著蚊子的嗡叫聲。
草原的蚊子生性狂野,個頭也比較大,小的有拇指大小,大的則有巴掌一般。
行遠正蹲在草地上方便。
月光照著他胖乎乎的身子,映射一坨身影在蒙古包的白色布幔上。
行遠有個習慣,為了不讓蚊子叮咬,他每次蹲著方便都會來回的挪動身子。
有時一不小心還會一屁股坐在熱乎乎糞便上,而後大哭起來。
......
草原的不遠處有一個燈塔,婆婆說那是一盞照亮黑夜的明燈,能讓夜裏外出采貨的人不容易迷路。
行遠可不懂這些,這盞燈於他而言最大的用處是夜裏出來拉屎不用帶火把。
燈塔的燈光和著月光把行遠來回晃動的身型照映的細致。
帳篷內的婆婆看的清楚。
婆婆:”遠兒,好了麼?“婆婆坐在床上,一邊縫著衣服,一邊問道。
行遠:”快了,快了,婆婆莫及,就快好了“
”好好,好,孩子還是快些吧,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陪婆婆出去一趟。“
”去哪兒?“
”去找你媽!“
行遠一聽,有些愣神。
媽媽這個詞對於他而言有股莫名的苦澀。
從3歲記事起,他就常常一個人跑到草原邊上的路口,等著媽媽回來。因為這是他媽媽給他的承諾:
”媽媽天黑就回家“
他也忘了自己等了多久,不知不覺自己就麻木了,也像是忘記了這件事。
仿佛也忘記了自己的媽媽。
婆婆見行遠愣的出神,叫到:“行遠?在幹嘛呢?”
行遠正一動不動,蒙古包上的影子自然也一動不動。
”啊呀....“
突然,行遠叫出了聲。
同時”啪“地一聲,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行遠隻覺得手心一陣柔軟,同時長舒了一口氣,並把手掌攤在麵前:
一隻拇指大的蚊子,和著血色貼在手心之中。
此時婆婆已經走出帳篷,看著眼前的行遠,哭笑不得。
自此,二人在月色裏對視,並傻傻的微笑起來。
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笑。
行遠忘記了剛剛與婆婆的對話,就像是習慣性的忘記媽媽一樣。
“婆婆,你給我擦屁股吧!”
婆婆:“好,好,好”
行遠笑嘻嘻道:”嘻嘻嘻,婆婆,爺爺怎麼還不回來呀,爺爺昨天還跟我說要帶我騎馬,我都等一天了。“
”你爺爺說了,明天就回來,一回來呀就帶你騎馬!“
”真的?“
”那可不,婆婆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說的也是!可是,爺爺什麼時候跟你說的明天回來呢?他明明跟我說今天中午就回來的!爺爺是個大騙子!“
婆婆聽罷笑到:“嗬嗬嗬,好好好,爺爺是大騙子,我們不跟他學就是了,啊!”
......
這是婆孫二人生活的常態。
也是他們即將告別的世界。
這晚,婆婆看著躺在床頭的行遠,不由自主的總會抱抱他,並淚腺泉湧,視線模糊。
沒過多久,行遠便會熟睡過去。
爺爺半夜回去時天基本要亮了。
啟明星在頭頂的夜空閃爍。
背包裏的雪蓮花與蟲草是爺爺兩天兩夜的收獲。
爺爺是婆婆的丈夫,紮著泛白的髒辮,身高體胖,皮膚黝黑,老實憨厚。
婆婆睡眠淺,被爺爺驚醒道:“你小點聲,當心把孩子吵醒了!”
爺爺:“好好好!老婆子啊,叫我說,孩子都10歲了,醒了也無妨!以後在外麵指不定要吃多少苦裏,多曆練曆練也是好事。”
婆婆:“老頭子,咱真的要把孩子送出去?”
爺爺:“送!不是商量好了麼,還問啥呢?不用在問啦!白天我去山那邊看了一下,這時候出去沒有人會發現我們的。”
婆婆:”都幾十年了,要是能發現早就發現了,當年救這孩子跟他媽媽到這裏時也沒見你這麼小心翼翼的!“
爺爺:”救人如救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能一樣麼?那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