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成功之道 34.大商至誠——商旅漫筆之一(1 / 3)

第四篇成功之道 34.大商至誠——商旅漫筆之一

翻開“寧波幫”的創業發家史,勤奮而外,幾乎每一頁都寫著“誠信”二字。

鎮海莊市人葉澄衷,14歲其母“指田中秋禾為抵乃獲成行”,到上海學生意。南於他“開通敏達,誠實而信”,終於從黃浦江上搖舢板的小商販,成為積資800萬兩、名聞上海灘的“五金大王”。

關於葉澄衷的發跡史,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是:一天,有一英國洋行經理雇葉的舢板,從小東門擺渡到浦東楊家渡。舢板靠岸,洋人下船,但將一隻皮包遺忘在船上。葉打開一看,見有美金數千和支票簿及鑽戒、手表等物,遂停下生意不做,在原處守候,以待洋人來尋失物。直到夕陽西下,那洋人焦急尋來,葉遂將皮包奉還。洋人開包檢視,原物一點不少,大為感動,意欲酬謝,被葉婉拒。洋人益發感動,仍舊要其搖到外灘,到蘇州河口靠岸,拉葉到其洋行,要他幫助做五金生意。於是,葉澄衷從此發跡。

這是一個傳說,不見於葉澄衷去世時“懷德堂排印”的《葉公澄衷榮哀錄》中,包括辜鴻銘等人撰寫的諸傳或行狀。但葉在經營五金和火油過程中,由於“誠實可信”,得到西人幫助確是事實。其中有兩人特別重要:一個是開設慶昌五金號的英國人,由於他的介紹和推薦,使葉得以與洋行洋商如外商祥生、耶鬆船廠以及清政府創辦的江南製造局等都有了貿易往來,從而使葉的順記號在船舶五金業務方麵有了很快發展。另一個是美孚火油公司代理人的美國人,葉正是得到他的信任,才獲得了美孚火油在華經銷權。葉看準火油在中國市場很大,有大利可圖,於是另設南順記洋貨號,專營美孚火油,兼營其他洋貨和五金,業務很快發展起來,並在寧波、溫州、鎮江、蕪湖、九江、漢口以及天津、煙台、營口和廣東的三和等地設立順記分店和聯號,幾乎控製了全國的市場。據估計,葉在經銷火油方麵的贏利,每年就達數十萬元之巨。

至於皮包的故事是發生在英國人身上,還是美國人身上,或者到底有沒有發生過這個故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葉澄衷的確是以誠信贏得了客戶的信任,從而贏得了市場,發展了自己的事業。

無獨有偶,民國《鎮海縣誌》也記載了莊市另一位“大王”——“世界船王”包玉剛家族——一則同樣的故事:

包氏的先輩包奎祉原是讀書人,後來到溫州一帶做絲綢生意。有一天傍晚,包奎祉路經天台,和一大幫客商、挑夫同宿一家客棧。第二天路途中卻驚訝地發現,自己包袱裏的舊衣服變成了綾羅綢緞,還有200兩紋銀和5000兩銀票,知道是由於天黑起早,挑夫無意中調錯了包。於是急忙趕回原來的客棧尋找調包的人,可是客商已不知所之,隻好在那家客棧的牆壁上留下一個“招識”。

一年後,有個福建木商路過那家客棧,看到了牆上的“招識”,於是一路尋訪到包家。原來他就是調錯包的人,包奎祉把他的包袱原璧歸還,福建木商要留銀為贈,但包奎祉堅辭不收,於是“客感其誠,又高其義,因攜至閩,凡營業十年,遂獲利起家焉。”

比葉澄衷稍晚的另一個“寧波幫”大商,人稱“顏料大王”的周宗良的故事,則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寧波幫”義內求財、誠信發家的事實。

周宗良勤奮好學,掌握了相當流利的英語。某年,德商顏料洋行謙信大班軋羅門到寧波檢查銷售情況,請周擔任翻譯。軋羅門在寧波逗留期間,對周的殷勤款待和才華頗為賞識,日後就到上海進了德孚謙信洋行,擔任買辦。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在華德國人紛紛返國,軋羅門也不例外。其時謙信洋行是在華的最大德商洋行,不僅在上海置有許多不動產,而且棧存的染料也極多。軋羅門回國前把謙信洋行的全部不動產過戶給周宗良,私下裏委托他保管,同時把所有棧存染料也折價賒歸周所有,周因而成為染料業巨擘。由於大戰期間德國染料來源斷絕,價格扶搖直上,周宗良因而發了大財,成為滬上豪富。

大戰結束後,軋羅門沒有回到中國,謙信洋行大班由德國人魏白蘭繼任。魏抵滬後,周即將原先已經過戶給他的不動產重新過戶給謙信,並把當初折賒給他的染料款如數付清。周的誠實守信換來了外商對他的信任,從謙信洋行的買辦升任德孚總買辦。周擔任德商洋行的買辦前後35年,成了當時上海灘的“顏料大王”。據業內人士估計,抗戰期間他的資產已達400萬美金。世人一說到商人,就和“奸商”兩字聯係在一起。的確,有許多商人信奉“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可是“寧波幫”前輩葉澄衷、包奎祉、周宗良麵對不應該屬於自己的“橫財”,不動心,不貪財,不失做人的信義,表現出一種十分可貴的品格,從中也可看出儒家文化的義利觀對早期“寧波幫”的影響。“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正是這種可貴的品格,終於使他們的事業得到成功。可喜的是,“寧波幫”的這種誠信品格為後人作出了榜樣,相沿成習,成為一種經商傳統,代代相傳。

下麵這個“花錢買信譽”的故事,說明“寧波幫”的誠信傳統正在新一代“寧波幫”身上得到了繼承發揚。

毛履均,上世紀80年代中期一個文學青年的身份,從寧波獨身闖深圳,在沒有任何特殊背景的情況下,短短幾年成為一個跨國印刷集團——深圳藍星集團的總裁。他的成功奧秘在哪裏?

1987年4月,當毛履均從瀟瀟春雨中來到深圳的時候,他發現深圳並不如想象的那樣美妙。下火車的第一個感覺,是自己“趕了個末班車,真正的末班車”。

開發特區的第一個浪潮已經過去,這裏已經不是鋪滿黃金和機會的處女地。那些捷足先登者,已經占據了有利地勢,能夠提供給他的機會已經相當少。

他帶著4000元錢來深圳辦印刷廠,朋友聽搖頭,說他是癡人說夢話。有錢的人什麼都有,缺錢的人什麼都缺。但是身上流著寧波人血統的毛履均,覺得他目前最缺是信心;而對外界來說,也就是信譽,他覺得這才是他最需要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認識了一個搞植字製版的香港人。毛履均把一單電腦柏字業務交給了他,同時還有自己全部資本的一半——2000元錢。

他知道,這一單生意其實隻有100元錢的業務費,而且是可以事後支付的,至多,隻須預付一半。但是他卻把自己的一半身家給了他。

“如果香港人跪了怎麼辦?”有人好心提醒他。

毛履均笑笑:“我料他不會跑的,因為我已經給了他一個信心。”

當毛履均果真辦起了印刷廠時,這個香港人成了他的一個股東,還將他的兄弟也拉了來人股。這還不算,香港人還給他引來了香港一家大印刷廠的老板……毛履均的事業就這樣發起來了。

“寧波幫”與猶太商——商旅漫筆之二

初聞“寧波幫是‘中國的猶太商”’這句讚譽,雖則以喜,但不知語出何典,翻了很多書,終於不知其所。失望之餘,以為不過是口頭說說而已,並無實據的。猶太人以善於經商聞名世界,從《聖經》到許多商業經典都記述著這個奇異民族的經商典範。但我們大家所熟知的,恐怕還是莎士比亞名劇《威尼斯商人》中的那個猶太商人。

《威尼斯商人》的劇情圍繞著這樣一個故事展開:猶太商人夏洛克借給了安東尼奧3000塊錢,並且約定:如果到期不還,則割取對方胸脯上的一磅肉。果然,安東尼奧不能按時還錢,朋友們想了種種辦法與夏洛克調解不成,最後對簿公堂,夏洛克堅持非要割取那一磅白肉不可。莎士比亞以其豐富生動的情節和精妙的戲劇語言,塑造了一個高利貸者的不朽典型。劇中的夏洛克雖然是一個反麵人物,但是已經惟妙惟肖地展示了猶太人的精明和智慧。當然,夏洛克並不能作為猶太商人的代表,因為,世界上的猶太人和猶太商實在是很優秀的。

其實就經商而言,同樣優秀的還有中國人,梁啟超就這麼認為。粱曾經為李鴻章寫過一個傳記,題為《李文忠公事略》。李鴻章一生辦過的大事可謂不少,擇其要者有三:一日鎮壓太平軍和撚軍,二日辦外交,三曰辦商務。其他不論,粱啟超說李鴻章所辦商務無一成效。原因在哪裏呢?問題出在“官督商辦”。

在梁啟超看來,商旅之事“官督”和官辦都是弄不好的,應該放手讓民間自由發展。梁啟超的說法不無道理。官有官責,商有商道,官隻要管好你自己職權範圍的事情就可以了。用現在的話說,“領導就是服務”,你隻要做好你的服務。“在商言商”,商旅之事就讓商人自己按照商道規律去辦好了,何必要你管得那麼寬?何況你又管不好。在中國的文字裏,“官”字多義,既指官員、官方,也指公家的、公共的。許多事情,凡一沾上“官”字便弄不好,或者效率低下,或者百弊叢生。記得我們鄉間有一句俗話:“吃官飯,打官鼓,官鼓破了無人補。”——老百姓真是偉大,一句話說盡了一個“官”字的弊端。

梁啟超接著上麵的話說:“中國人實在最長於商業,如有天授,隻要國家製定法律,開通道路,保護利權,國富可立而待之。”

這句話有兩層意思。這後一層意思,已經為我們改革開放短短的曆史所證明:隻要國家門戶開放,隻要國家為老百姓“保駕護航”,的確“國富可立而待之”。這前一層意思,梁啟超說中國人經商“如有天授”,可謂一語中的。梁啟超的觀點,得到了美國一位市場學家的認同,他認為世界上有兩大“優商民族”——除了猶太商以外,還有華商。不過,他也指出了這兩大優商民族的差異之處。他說:如果一個猶太人開了一家餐館,另一個猶太人肯定不會再開,他會緊挨著餐館開一個停車場或修車場,與餐館配套,各得其所,相得益彰。這叫“求異經營”。而華人則不然,若一個中國人在街上開了家洗衣店,另一個中國人會緊挨著也開一個,於是乎一夜之間開成了“洗衣一條街”,這叫“求同經營”,或者叫“規模效應”。求同也好,求異也罷,結果是中國人和猶太人把生意做到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