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偶像季節(1 / 3)

1.偶像季節

文/王祺琦

說實在話,這世界上,像我這樣五根清靜的女孩子不是很多。什麼叫做五根清靜呢?就是不迷偶像,不追星。

但是在十六七歲的年齡裏,不迷偶像,不追星,生活總像少了些什麼,不夠刺激,不夠浪漫。

阿影曾一度想讓我和她靠攏,成為貝克漢姆的鐵杆球迷。我對她說:“貝克漢姆是法國人吧?怪不得那麼好看。"阿影對我失望透項,搖著義說:¨朽木不可雕也!¨

我也覺得自己很混蛋,年紀一大把了,連個偶像都沒有。阿影忙著為貝克漢姆搖旗呐喊,我卻毫無目的地聽音樂,看球賽,散漫至極,毫無趣味。

這自然是前話。

回想起來,迷上區西亞,全是由於區西亞那張大汗淋漓的照片。照片上區西亞汗流浹背,帥氣無比。

我不喜歡那種奶裏奶氣的白臉小生,更不喜歡那種老來扮酷的成熟男子,見了陽光十中的區西亞,自然眼睛一亮,很是歡喜。

我對小滿說:¨這家夥不錯,內秀外猛的。

小滿是我的同桌,並不十分古板,可她覺得這世界上老爸很重要,老媽很重要,自己當然也很重要,有了三個重要角色,生命便被擠得滿滿的,再也留不下什麼閑暇給偶像了。她瞧著我,很稀奇的樣子,過了好久才說:“你也想無聊了?¨

我說,“無聊就無聊唄,反正本身已經夠無聊的了。

我又問小滿:¨區西亞是幹什麼的?”

小滿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

問了阿影才知道,區西亞是個鼓手。我笑著說,“怪不得,一瞧他我心裏就覺得舒坦,原來是同行呀。¨小學時,我是紅領巾鼓號隊的鼓手,逢上元旦、六一和國慶,就“咚咚吧咚吧咚吧"地宣泄自己對音律節奏的無限熱愛。

阿影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說:¨區西亞挺帥的,出道不早,可已經星運旺旺。我看,你不如把他當做偶像,雖然比不上貝克漢姆,但也別具特色,活力無限。¨

成了追星族,我才知道,感情可以如此¨開通”,不像瓊瑤筆下的風花雪月,從一而終;不像張愛玲筆下的傾城之戀,情不自禁。追星的時候,用不著計較自己的情感是多少份相同情感的拷貝。我甚至向往與那些¨心有同屬¨的u狐朋狗友”們共同研討區西亞迷離的眼神;我竟那樣自如地控製了自己的情感,考試的時候收,考完試就放,輕而易舉地讓區西亞填滿我灰白的世界。

不再聽所有的音樂,看所有的賽事,我變得和阿影一樣瘋狂。我單買區西亞的卡帶,單聽區西亞的音樂,單拍著手為區西亞叫好。

小滿說,我這是在作孽,又說,作孽前的阿丫溫文博學,不像現在這般萎縮閉塞。脖子一梗,我歪著理兒說:¨年紀輕輕就博學多才,滿腹經綸,到了‘博學多才,滿腹經綸’的年齡,恐怕也不過‘博學多才,滿腹經論’而已。

小滿背過身去,表示不再理我。後來想了一會兒,又轉過身來,對我說,要她理我,還是很簡單的事,就是不許我再提半句區西亞。

阿影就在這時候跑過來對小滿說:¨拜托拜托,阿丫已經被你逼得古典夠了,你能不能放一點現代氣息給她?¨

接著,阿影很興奮地對我說,她弄到了區西亞的地址。

我說怎麼可能呢?

阿影說:¨怎麼不可能呢?區西亞又不是貝克漢姆,他隻不過地方明星一個。"

她這句話,讓我不怎麼開心,可也不怎麼生氣,像追星族應該表現的那樣。到現在,我才明白,我是那種追星族:全盤接受追星的快樂種種,可追星途中的種種不快卻被有意忽略不計。

我接過那張寫有地址的小紙條,心裏麵有一點點開心,可嘴上卻說:“阿影,今天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我好快活,我真的好快活。"說著說著,我的快樂就真的10倍20倍地膨脹起來,變得空前絕後。

我們說這話的時候,小滿斜著眼睛瞧著。見我為一個敲鑼打鼓的區西亞竟可以樂成這樣,她沒好氣地說:¨阿丫,你這話應該留著講給區西亞聽,他不作嘔才怪。"

阿影說,小滿你別瞎講,阿丫剛開始踏上追星曆程的第一步,要體驗的酸甜還多著昵!

我永遠就搖擺在阿影和小滿之間,一會兒成為阿影式的阿丫,大膽熱烈:但要我像阿影那樣,徹頭徹尾地拜倒在偶像腳下,說我有多麼多麼崇拜他的時候,我又會搖身一變,變成小滿式的阿丫,從心裏麵蔑視起自己來。我追求的是一種兩全的境界,既像阿影那樣瀟灑人生,又像小滿那樣潔身自好。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在生活中,往往顯得很被動,比阿影更不瀟灑,比小滿更不平穩。可是有時候,也會發生奇跡,那就是我意外地抓住了某個平衡點。比方那次,去拜訪區西亞時。

我讓杜磊替我搞了張記者證。杜磊是我們班的數學課代表,一個絕對不得了的“理科王子”。和那些理科好的男生一樣,杜磊在電腦方麵悟性超強。他用Ph。t。sh。p畫了一張足以亂真的記者證,喜洋洋地交給了我。

在那上麵,我的名字叫“李伊雯¨,身份是¨中國業餘記者協會常駐撰稿人”。一枚用電腦製出來的豔紅的公章,不僅字跡清晰,沒有丁點含糊之處,而且完完滿滿,圓得不能再圓。

我揣著那偽造的記者證,站在區西亞麵前的樣子一定傻得 可笑。穿著老媽米黃色的套裙,蹬著表姐尖足的高跟鞋,從來不 加修飾的臉上,這會兒也抹上了眼影,塗上了口紅。我突然緊張 起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我隻得抬著頭,雙眼瞧著天花板,不加 標點符號地把我的身份、來意一瀉而出。末了,又慌慌張張地摸 出記者證,遞給區西亞,擠出一臉不明媚也不迷人的微笑。

區西亞那天穿得很休閑,效果當然比不上那張大汗淋漓的 照片。我的意思是,不夠帥氣。他盯著記者證,看了好一會兒,又 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他開著冰箱的門,問:¨李小姐,您要雪碧還是要農夫山泉?”

我環視了一下周圍,並不見有什麼¨李小姐”,才陡然想起我 現在姓“李”,是“中國業餘記者協會¨的¨李伊雯小姐”。我說,農 夫山泉吧,這味道有點甜。區西亞遞了瓶農夫山泉給我,然後就 盤著腿坐下,說,開始采訪吧。

我問,區西亞你怎麼這麼愛敲鼓。

區西亞說,敲鼓是我的生命。

我接著說,區西亞的生命裏不能沒有鼓。

區西亞問,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大凡哥星、球星都這麼說的,說事業就是生命,生命就是事業,千篇一律,一律千篇。說完,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在采訪,不像在學校可以信口開河,便急急地問區西亞,我這樣說話,是不是很無賴。

區西亞說,不是無賴,隻是很奇怪。區西亞想了想,問我:“你不是記者吧?¨我馬上氣短了,低著頭,紅著臉,不再言語。

區西亞卻興趣盎然地給我講故事,說:¨二戰時期,英國政府逮捕了一批過境的德國人,硬說他們是間諜。德國人說,我們的身份證清清楚楚,白紙黑字,黑字紅章。英國人說,問題就出在圖章上,這世界上難得有那麼些完美無缺的圖章。”

阿影式的喜悅頓時灰飛煙滅,小滿式的自律冒上了心頭。我突然感到自己很惡心,為了這樣一個敲鑼打鼓的,竟然自嗚得意地上演了這麼一場拙劣的鬧劇。

我站起來,沉著臉說:“我想回家了,區西亞。"

區西亞說,他沒有怪我,他這個人生性喜歡開玩笑,那個故事真是為了好玩。

不知道為什麼,區西亞的語氣裏帶著挽留的意思。我仍堅持說,我想回家。

這時候,門鈴響了。區西亞去開門,門還沒有開,聲音卻傳進來了——“區西亞,我喜歡你。"其實,應該說¨我們¨,門口站著一排和我~般大的女孩子,手捧鮮花,麵如桃花。

我瞧得有些愣愣的,區西亞卻很沉著,隻揀了一束淡雅的康乃馨,很有禮貌地說謝謝,然後又問她們,是不是想要他的簽名。

女孩群中一個較老成的說,區西亞,我們大老遠趕來看你,總不見得連門都不讓我們進吧。

我撞見了區西亞眼神裏的幾絲不願,又撞見了他向我求助的目光,突然意識到,當個偶像不容易,如果迷他的人,都向他索取感情上的回報。我正想著,就聽見區西亞抱歉的聲音——“今天不行,今天中國業餘記者協會的李記者在采訪我。 n

女孩子們的目光有了些敵意。這敵意促使我重新變回了阿影式的阿丫,我站了起來,很¨職業化”地向她們笑笑。

她們也隻得裝笑著,向我還禮。

趁這機會,區西亞忙問她們:¨簽在哪兒?¨

女孩子們很不甘,可站在她們麵前的是她們的偶像和偶像的力捧者。這使她們無奈,隻能拿著小本本說:¨這裏,這裏。力

區西亞簽名的模樣很好看,低著頭,眼神悠長而迷離。簽好一本,就合上一本,合上一本,又打開一本,一切都顯得合情合理,平靜而安詳。

一個女孩子突然情不自禁地跑過去,在他的眉角處輕輕一吻,很虔誠的那一種。然後,女孩子就哭了,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區西亞卻隻是低著頭簽名,不溫不火地說了一句,沒關係。

區西亞苦笑著把門關上,說,現在的女孩子膽子一個比一個大,當個偶像不容易呀!

我對他說,區西亞,這可能是那女孩子的初吻,要不她就不那麼哭了。區西亞說,這才叫人真正感到可怕呢。

我不知道怎麼答,就扯開話題,問他為什麼敢放我進來。

區西亞說,你和我常見的追星族不一樣,你獨立。

阿影仍很喜歡貝克漢姆,即使英格蘭為他在法蘭西呈上了白卷。阿影對我們說,貝克漢姆個性十足,“壞”得令人心動。

我也說,區西亞又乖、又帥、又聰明,我好喜歡他。可又表示,如果有一天區西亞出了亂子,我會一腳把他踢得遠遠的。·阿影說我這個人不懂全心全意,追星的時候,不肯犧牲,不肯付出。我對她說,追星不過是追星,用不著兩相取悅。

午夜尖叫

文/享佳

“真璐,你知道嗎?如果一個人在午夜零點,也就是在子時猝死的話,她就會變成一個厲鬼。"這是那晚好友森森麵帶詭異向我說的話,我有深夜一個人在洗漱間洗衣服的習慣,聽了頭皮一陣發麻。旁邊同寢室的林林笑罵道:“死森森別把人家真璐嚇壞了!¨

然而,第二天森森就瘋了,被送進了醫院。我記得那晚12點半,我剛洗完衣服去走廊那一頭晾,森森迷迷糊糊地從寢室裏出來,咕噥著說要上廁所,不久就聽到洗漱間裏傳來一聲恐怖至極的尖叫:¨啊!¨我什麼也沒想就衝了過去,隻見森森暈倒在地上,旁邊還有聞聲趕來的林林,水龍頭還在嘩嘩地流著水。於是,有關¨零點厲鬼”的傳聞在樓裏傳得沸沸揚揚,女牛們12點以後都不敢到洗漱間。學校保衛科以為是小偷,查了幾天,但都沒有線索。

一個星期過去了,可憐的森森在醫院裏還是神誌不清,胡言亂語。她總是不停地尖叫:¨死人……血……血啊……血啊!”聽了讓人毛骨悚然。我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那天晚上12點半,我從夢中醒來,覺得肚子痛,要上廁所。雖然已聽到很多流言,但是當時我也沒想那麼多,套上拖鞋迷迷糊糊往外走。我們的廁所在洗漱間裏麵。從洗漱間裏出來,清醒了不少。這時,整個走廊空空蕩蕩的,隻有昏暗的燈是亮的,詭異而陰森。我心中一陣發毛,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時風停了,從走廊那一頭傳來一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噠噠、噠噠”,一陣涼意從我背後竄上來。

聲音近了,我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走了過來,穿件紅毛衣。她看見我似乎也嚇了一大跳,輕呼了一聲。我扭頭要走,她急急地叫住我:“等一下我吧,我好怕。"還沒說完就衝進廁所。我隻好在洗漱間等她。望著牆邊的洗漱池,不由又想起了森森的話:u死人……血……”奇怪啊!那晚我趕到時,根本沒看到任何血跡。我仰頭凝思,嚇了一跳:天花板前些日子缺了一塊,現在看上去覺得那黑黑的大洞像個怪獸的大口。

¨姐姐你看這個洞裏會不會有不幹淨的東西呢?你怕不怕?”那個女孩已經出來了。¨怕。”我說,不由多看了一眼。 “其實人嚇人嚇死人。”那個女孩說。我聽了心中不由一動。她繼續說:¨前幾天那個女孩子大概也是自己嚇出毛病的。"我聽了不由有點生氣,剛想反駁她,這時外麵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嗚咽聲——“嗚嗚嗚……¨我們都嚇了一跳。那個女孩馬上躲到我身後,顫抖著說:“同學……”我本來有點害怕,但是一看到這種嘴巴硬又膽小的膿包不由心裏躥火,壯膽喝了一聲:“是誰在那兒鬼叫?¨聲音突然停了。我倆互相望了一眼,過一會兒,還是一片寂靜,我們不約而同地撒開腳丫子分頭跑了。

第二天,驚魂未定的我跑去看森森,她已經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片段了。¨那天晚上我從廁所出來……洗漱間隻有一個穿花格子短袖的女孩子在那兒洗衣服……我上前問:‘同學你冷嗎?’她轉過身來……我看到她洗的居然全是……居然全是人的內髒!腸子!啊——”她又恢複成那種歇斯底裏的狀態,被醫生強製性地注射了鎮靜劑。

聽到這裏我不禁疑雲叢生,覺得這一切有些不太對勁:如果森森看到的¨厲鬼”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個的話,為什麼我沒有看到那種駭人的情景呢?而且,就憑我一聲喝令,她就走了。難道我有她害怕的東西嗎?那東西又是什麼呢?

晚上12點半。今天是葉華和我一起洗衣服,洗完衣服後,葉華去曬衣處曬衣服去了,洗漱間又剩下我一個人了。¨嗨!”探頭探腦,又是那晚的女孩,還穿那件紅毛衣:“又見到你了,你膽子好大呀,還是一個人。”我說呆會兒我要辦件正事,你不要搗亂。她吐吐舌頭說:¨那我躲起來偷看好了。"說完拉開窗子跳了出去,關上窗時還衝我作了個鬼臉。我示意她蹲下,她點頭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