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喜為難:“這,奴婢出不去啊。”

麗美人驟然想起,是了,許夢瑤不讓她出去。

往日午膳福喜自己去取,可今日耽擱了便沒去,竟是一個宮婢送過來了,進了殿門,宮婢冷著臉打量了一下麗美人。

想到來之前剪秋姐姐的吩咐,她不由得笑了。

“麗美人,吃飯吧。”陰陽怪氣的開口。

福喜怒道:“你這奴婢,怎的這般說話,這是麗美人,你不過一個宮婢!”

宮婢嗤笑了聲,鄙夷諷刺毫不掩飾,上下打量麗美人:“美人啊,那又如何,如今她怕是還不如奴婢,現在外頭傳的沸沸揚揚,誰不知道許家二爺要被處斬了!”

麗美人終究沒有忍住,一張口吐出一口血來,福喜嚇壞了,驚呼一聲:“主子!”

麗美人閉著眼平複胸口的悶痛,再睜眼時,眼中帶著祈求:“麻煩你,去稟報皇上,我……我隻怕是……不行了。”

她麵色慘白,嘴角還帶著血跡,床褥上更是大片血跡,瞧著便教人覺得觸目驚心。

宮婢卻沒甚同情,她十分清楚,皇上不會來,一個終身幽閉的失寵美人,便是死了,皇上也不會瞧上一眼。

想到這她便冷冷道:“你別癡心妄想了,看看你如今這副樣子,還想見皇上?”

說到這她笑得諷刺:“如果你死了,可能皇上會來看看。”

“求求你……”麗美人胸膛劇烈起伏,呼吸不暢,險些一口氣上不來,著實可怕。

那宮婢也被嚇了一跳,可她得了吩咐,莫說這美人沒死。便真的死了,她也不可能去告訴皇上。是以她又諷刺了幾句,然後便離開了。

福喜對著她背影啐了一口:“這個小賤人,見主子不得勢,便這般羞辱。”

麗美人痛苦地閉上了眼,耳邊是福喜心疼地呼喚,她嘴角微微一動,外人隻道她如今虛弱至極,殊不知她這一半真實,一半虛假。

“福喜……我就剩下你了。”

福喜愣了下,到底是那麼多年的情分在,她心裏也難受得緊:“主子,您別這麼說,會好的,都會好的。”

“我不甘心啊,怎麼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的?”麗美人望著頭頂青綠色的紗帳,喃喃自語。

福喜也不知如何說,便是張口無言。

“你扶我起來。”麗美人虛弱卻堅定地道。

福喜不明她要做什麼,便扶著她下了地,趿鞋走到了梳妝桌前,麗美人的手很瘦很細,乍一看還以為百歲老人的手。

她打開了小抽屜,從裏頭拿出了一個盒子,從袖筒中掏出鑰匙,打開了盒蓋。

福喜隻覺得眼前一亮,不自覺眯了眯眼,在看去那裏頭竟全部都是首飾:金鑲珠石雲蝠簪、銀鍍金嵌寶玉蟹簪……

耳墜手鐲等等數不勝數,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寶首飾。

福喜與麗美人從小一塊長大,便是她也從來都不知道麗美人居然有真的多壓箱底的物件。

麗美人摸著箱子,目光中滿是不舍和懷念:“這都是我娘給我的,她說這些東西是外祖母送予她的嫁妝。”

福喜垂下眼眸,斂住眼中的貪婪。

麗美人回過身,似下定了決心,將盒子蓋上,送到了福喜的懷中:“福喜,這些都給你了,我隻求你一件事,告訴我伶妃今日去了哪裏。”

福喜麵露為難,心中大喜,這麼多珍貴首飾,若要不動心太難了。

麗美人又道:“你若還與我有幾分主仆情誼,便幫幫我,福喜我知道你自來聰明,這對你來說並不難。”

恍惚間福喜以為她知曉了一切!知曉自己被收買,知曉自己騙了她……

隨即她搖頭否定,不可能的,麗美人從未能出宮殿半步,怎麼可能知道,福喜壓下心中的猜想,抱著盒子的手卻是牢牢的。

“主子,我本不想告訴你,生怕你此去便不再回來,奴婢本想讓你好生活下去,可如今看來,隻怕主子寧願死的壯烈,也不願在瑤妃手底苟延殘喘。”

她苦笑一聲,複堅定了語氣:“主子,奴婢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拿性命去拚,你一定要答應奴婢。”

麗美人點頭應下。

福喜將伶妃的行蹤說與麗美人,然眼下最重要的事,是麗美人如何逃出這明月閣。

福喜自告奮勇,願意幫她,麗美人感動至極。

午膳過後,許夢瑤要午睡,這是雷打不動的規矩,福喜便在這個時候將麗美人送出了明月閣的殿門。

“主子,去吧。”福喜輕輕推了她一下。

麗美人回頭望了一眼福喜,隨後轉身疾步離開,恍然間,福喜竟覺得那似是最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