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淩晨兩點四十三。

何故將新寫的稿子保存好,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活動了下筋骨。

從下午五點到現在,她一直在寫稿子,滴水未進,現在稿子寫完了,才突然覺得餓,於是走出書房去倒水喝,這才發現熱水瓶裏的水都冷了。

何故歎口氣,燒了熱水,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來。走回書房,打開郵箱,她又將葉主席發來的邀請看了一遍,思量葉主席身為文壇前輩,三次向她拋開橄欖枝,邀請她加入協會,如果她再不留情麵的拒絕,會不會有些不識好歹了。

思及此,何故回了封簡短的郵件,幹脆利落的拒絕了葉主席的邀約。

淩晨三點零二。

何故揉了揉眉心,覺得頭疼得厲害,但就是不想睡覺。可不睡覺又能幹什麼呢?何故揉了揉臉,起身收拾了一下,拿著車鑰匙往酒吧去了。

POP是何故最喜歡的一家酒吧,原因無它,就是人多。在酒吧裏泡了半夜,到天色破曉的時候,何故笑著推開一位想往她身上貼的帥哥,往小山河去了。

小山河是何故友人,程橙的住處。程橙出身江南調的鎮子,喜歡青磚黛瓦花滿院,所以小山河自然也是這副模樣。何故也喜歡這裏,否則也不會為之取名為“小山河”,還親手提了字。

何故是提著早餐,敲開了小山河的門。程橙睡眼朦朧,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打著哈欠將何故迎進來。

“你又幾點醒的?失眠症又犯了嗎?”程橙抓了抓頭發,拖著步子往衛生間走。

何故聽她這麼沒誠意的發問,隻是略一彎唇,算是有了表情,隨後將早餐放在桌子上,又收拾了屋子,整理了畫稿,將四散的畫筆歸置好。

程橙是一個漫畫家,但漫畫卻不是她的最愛。她喜歡一切的繪畫,水墨丹青,油畫蠟筆,素描彩鉛,任何能畫畫的東西。她也確實很厲害,憑著一支畫筆年少成名。

何故將畫稿送進書房,一進門“小山河”三個字映入眼簾。

初中那會兒因為字寫不好被媽媽打了罵了太多次,所以何故那陣子發了瘋的練字,最後雖然也練的有模有樣了,但一筆一劃的正楷寫起來總覺得別扭。於是她去學了毛筆字,想練練心氣,但前兩年總寫的不成樣子,鬼畫一般,直到後來央著程橙教她,才終於有了長進。

“侄兒。”程橙揉著眼睛,端著熱牛奶進來找何故,“呐,牛奶。你先去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然後再喝。”

何故接過來,沒什麼表情,沒什麼言語,徑直朝外走。

前天熬了個夜,一覺睡到昨天下午四五點,起來又寫稿子,寫完了逛夜店,不知多少酒水下肚,現在她的感受可謂比死不差多少。

困,頭疼,惡心,想吐,但又餓。多重感覺交織,何故選擇了將牛奶喝掉,去小山河裏她的專屬房間睡一覺。

程橙什麼也沒說,隻囑咐她空調溫度不要調的太低,蓋好被子。後又不放心,扒著門縫看了一眼,見著何故裹得嚴嚴實實的,空調顯示二十六度,才終於輕輕的關好門,回書房裏畫畫去了。

書房裏,程橙抖動畫卷,為昨夜未完的星空添上最後一筆。

她忽然想起屋裏種的玫瑰,昨夜終於還是零落了最後一瓣花。何故喜歡玫瑰,所以她特意在屋裏辟了一處地來種玫瑰,還在屋頂開了天窗。

往年的玫瑰總開的好,花期也會比尋常人家的玫瑰要長些,程橙一直覺得這是因為自己厲害,花養的好。

可今年不知道怎麼了,從過了冬之後,玫瑰長勢就一直不太好。程橙以為是冬天的時候她有些疏忽,照顧不周,讓玫瑰凍著了。可任她怎麼努力,這帶刺的美人依然是懨懨的,越是臨近花期越顯得頹喪無力。程橙都疑心它是不是病了,擔心今年是不是開不了花。直到五月的清晨,第一朵花苞含著露水徐徐綻開,她才終於放下心,剪下小山河裏第一支玫瑰,送給何故。

何故本來是在外逍遙,接到她的消息說花或許要來了才回來。回來那天,剛好趕上花開,何故攥著玫瑰帶刺的花莖,無力的靠著她的肩膀,說:“叔叔,我難受。”

“我遇見沫沫了,在機場。”

這該死的花,不想開便不開,非要趕這種巧合。

那之後何故又陷入一種程橙最害怕的狀態。她不願意見人,不願意說話,不願意吃飯,不願意夜寢晨興。她甚至不願意喝酒。

程橙最害怕的就是何故這種狀態,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什麼都不願意,隻想睡覺,睡死過去,睡醒了就發呆,仿佛這世上再沒有能讓她多看一眼的東西。

而每每何故開始寫書,失眠,喝酒,程橙就知道,她的何故好起來了。

何故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蘇覓提了甜點來小山河。

第一眼見蘇覓的時候,何故以為這個人會很高冷,後來相處了才知道原來第一印象真的會騙人。一個會主動與她搭訕的人,能高冷到哪裏去呢?

蘇覓見到何故出現在小山河裏,顯然也十分驚訝,隨後歡喜起來,隻是有些心疼的摸著她的臉,說:“你又瘦了,瘦的太厲害了。”

何故每每聽見蘇覓這樣的話都會想哭。蘇覓是一個真正良善的女孩,是真心對她好的,可是蘇覓越對她好她就越難過。她痛恨自己為什麼做不到像蘇覓對她一樣的對蘇覓好,做不到相互坦誠,真心相待。

她不是不想,她隻是做不到。

蘇覓也因此與她鬧過,但鬧到最後終歸還是蘇覓退讓了。

“這是你喜歡的那家店的新品,嚐嚐。”蘇覓拆開了包裝,為何故拿出一塊小蛋糕。何故就著她的手嚐了一口,本來睡一覺感覺好些了,現下突然吃這樣甜膩的東西,一邊感到餓的同時,又錯覺酒精在胃裏翻湧,

何故笑笑,點點頭:“不錯。”

程橙在一旁默而不語,隨後叼著一塊蛋糕,進了廚房。

程橙大學那會兒吃食堂和外賣吃慣了,後來出來工作又有何故照顧她,所幸她自己愛吃,尤其對油炸類的食品比較拿手,所以廚藝方麵也不算慘不忍睹。

程橙中午煲的香菇青菜粥,一直在鍋裏溫著,現下炒兩個清淡的小菜,讓何故搭配著吃。何故吃完覺得精神好些了,胃也沒那麼難受,就是骨頭懶,想去接著睡,程橙不讓,拉著她一起在院裏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