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容易把人拋, 不知不覺, 已是三千多年以後。

四海之隅,九洲之外最北。

當生在蠻荒中那棵枯樹長出第一點綠芽時, 無窮無盡的萬裏荒漠終於有了零星綠意。

金燦燦的沙子鋪了一地,紅彤彤的斜陽映紅了半邊天。

一座木屋, 一點炊煙嫋嫋。

隻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麵, 一男一女悠然自得的走在最後麵, 看起來倒像是一家三口。

一家三口出了院子, 一起朝前方的大漠走去,走過戈壁灘, 便是一片綠意蔥蘢的綠洲,綠洲邊有一眼藍翠翠的湖水。

半地芳草,半地黃沙, 湖天一色, 倒也別是一番景致。

小團子顧自在湖邊丟著小石頭打水漂玩,那對情深意切的鶼鰈倒是悠然自得的坐在沙地上看著小團子的方向, 一邊聊天。

那小團子身著一身藍布衣裳,長得白白胖胖的,腦袋上總了兩個角, 看起來也不過人族孩童五、六歲的年紀,模樣出落得甚是可愛。

再來說說這對鶼鰈, 一身白衣的青年風華俊逸,一身布裙的少女麵容清冷似雪,額上有一朵彼岸花胎記, 一雙紅藍異色瞳。

那布裙少女悠悠歎道:“如果九鳳以後知道自己的原身是隻九頭鳳,也不知會不會給他心裏留下陰影。”

注:【《山海經·大荒北經》中有曰:“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櫃。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麵鳥身,名曰九鳳。”】

原來,那小團子小名叫九鳳,是白衣青年和那歎氣的少女所生的兒子,九鳳的大名叫渲沅,取自:遼闊無垠,虛懷若穀之意。

傳說中的神鳥九鳳,是吉瑞之鳥。

渲沅此名,有緬懷故人之意,寓意四海太平,九洲自此再無戰事。

白衣青年笑說:“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就不要枉費心神空憂愁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一個兒子就夠我們愁了。”那布裙少女悠悠的又歎了口氣,看著白衣青年,道:“你說,你的原身是是隻鳳凰,我的原身是鮫人,不對,是顆眼淚,我們怎麼就生了隻九個腦袋的鳳鳥呢?”

白衣青年笑說:“也許是冥冥之中,早就已經注定了的。”

布裙少女將腦袋靠在白衣青年的肩上,問道:“當年,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白衣青年笑說:“那個笨蛋不知道最珍貴之人其實一直都在他身邊,所以我們才錯過了這麼多年。”

原來,是她應劫時,她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絲神魂,一直念念不舍的流離在赤水之北不肯離去。

他來到赤水之北時,縛在流觴劍的珍珠穗子有了感應,召回了流離在蠻荒的那絲神魄,她這才得已回來。

布裙少女喃喃道:“是啊,你真的很笨。”臉上無甚神情,眉眼間卻已露了笑意。

白衣青年笑問:“後悔跟我來到這裏隱遁嗎?”

布裙少女不答反問:“那上神可曾後悔跟本女君私奔呢?”

白衣青年神情寵溺的看著麵前的愛妻,笑說:“未曾。”

夕陽欲落不落的掛在湖與天相接處,映的大半個天邊都是紅通通的。

夫妻倆站起來,布裙少女朝那站在湖邊,故自一人玩的很是開心的小團子喚道:“小九。”

小團子轉過身,抬著手臂揮了揮,高興的笑喚:“娘親,爹爹。”

“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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