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拍拍手,從桌上抽出一張濕紙巾把手擦了一遍:“來,我扶你進去。”
被他扶著的瘸腿美少年,內心把宋舒當成了弟弟的投射,自然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吩咐說:“先去一趟洗手間。”
“嗯,好。”目前宋舒隻是覺得秦驍對自己很照顧,別的並不敢想。
扶人進去之後,該非禮勿視,還得非禮勿視。
“小心。”出了洗手間,宋舒把秦驍扶上.床,替他蓋上新拿出來的被子。
“你……”秦驍正煩惱怎麼安排宋舒。
宋舒卻瞅了瞅床邊厚實精美的地毯,從櫃子裏直接拿出席子鋪下去,再拿一個枕頭和一個毯子,齊活兒。
“我就睡在這兒。”他拍拍枕頭笑道:“你要是想起床就喊我。”然後就躺了下去。
一輩子沒睡過地鋪的秦驍,側頭往床邊看了看,想叫宋舒去隔壁客房午睡的念頭,順水推舟地打消。
“宋舒。”昏暗的臥室中響起秦驍的聲音。
“嗯?”對方還沒睡,宋舒雖然犯困卻努力打起精神。
等了半晌,秦驍似是想起來自己要說什麼,懶洋洋說:“等我腿好了,帶你去看天.安.門。”
“好啊。”宋舒喜悅一笑,這是秦驍給他的第二個承諾,他高興地想,秦驍怎麼能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呢?
再過半晌床上沒人說話,宋舒閉上眼睛安心地睡覺。
豪華寬敞的臥室,奢華大氣的天花板,一時讓樸素的鄉下少年,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揉了揉眼睛,宋舒這才心情複雜地想起來,自己如今在北京,在寸土寸金的故宮附近,不僅找到了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還認識了三個富人朋友。
當然,對方可能並沒把他當成朋友,那又如何呢,即使是這樣他也非常開心。
“舅媽,在忙活嗎?”宋舒發現秦驍還在睡覺,於是偷偷爬起來,走到陽台給遠在寧夏的老家打個電話,問問好,報個平安。
換工作的事情沒敢說,怕說了舅媽也不理解。
倆人嘮嗑了半晌,郝梅說:“要不要跟你舅舅說話?”
宋舒的舅舅是典型的大西北漢子,性格直爽,幹脆豪氣,平時愛喝點白酒。年輕時也走南闖北,當過兵,結婚晚,生長子宋禮的時候三十歲整,現在五十大幾快六十。
“小舒?”
聽見舅舅的大嗓門,宋舒原本不怎麼想家,結果眼睛忽地紅了:“舅舅。”
宋西北的名字就是這麼直白:“哈哈哈哈,北京好玩嗎?”
宋舒心想,我舅這樣我還哭個屁,就把想家的情緒揮掉了:“好玩!”剛來的時候天天工作,誰知道呢:“過幾天我要去天.安.門,給您拍個照片。”
“還有長城,可別忘了啊。”宋西北笑聲爽朗道:“俗話說不到長城非好漢,等我把秋天的苞米掰了,也到北京走一趟!”
“那可辛苦了。”宋舒吸吸鼻子:“我來的時候整整坐了一天火車。”
“小小年紀,吃點苦算什麼?”宋西北教導道。
“那倒是的。”宋舒點頭,年紀輕輕不要怕吃苦,要放得下身段,要每天反省自己,提高自己:“舅舅,我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等我回去的時候給您帶件禮物怎麼樣?”
“那給我帶個煙鬥,再帶兩斤好的煙絲……不,三斤吧,我留一斤送人。”
宋舒拿本子一一記下來,心想,我舅對我真不客氣。
“去哪了?”他進臥室時,秦驍醒了有一會兒了,正坐在床上皺著眉。
“不好意思,我去陽台打了個電話。”宋舒沒察覺哪裏不對:“你上洗手間嗎?我扶你。”
等他伺候好秦驍,才有空收拾收拾地毯上的床鋪。
“你晚上不睡這兒?”秦驍看見了,脫口詢問。
“睡啊。”宋舒回答道:“等晚上再鋪,反正也不麻煩。”
秦驍就笑了笑,不知道是笑宋舒老實,還是笑他忙前忙後的小媳婦姿態:“我想泡個澡。”
腿摔傷以後,都是擦的身體,不能泡澡,不是因為十分不方便,隻是不想被看到狼狽的姿態。
“泡澡?”宋舒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因為他連浴缸怎麼用都不知道,一麵害怕會被秦驍笑話,一麵不懂就問道:“你家的浴缸怎麼用?”
秦驍沒嘲笑這位樸素的鄉下朋友:“扶我進去……”他自己遠程指揮。
“好的。”宋舒都聽他的。
看著忙碌又笨拙的身影,秦驍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不介意在宋舒麵前失儀,因為宋舒,他就跟一張白紙沒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