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緊接著,打鬥聲就停止了,樓湛還未反應過來就聽到了外頭的動靜,入目是漆黑一片的黑衣人手持利刃朝著他的方向撲來。
洛門?
再見洛門,樓湛始料未及。
當即關門退身入內,那一頭,蘇染三兩下避開那名紅衣人的襲擊,退後,一轉身剛好看見退入房內的樓湛。
兩人視線交接,門外的打鬥聲也在這時傳入蘇染耳中,本能的前去看門,卻被身後人拉了一把:“別去!”
樓湛拉著她的同時,那一頭房間內那名畫著臉譜一副戲子打扮的刺客提劍刺了過來,見狀,他急忙抓過桌上的酒杯,朝那人砸去,同時閃身上前三兩下就將那人給製服了。
蘇染瞧見那黑衣臉譜的人被敲暈了,驚魂未定看了樓湛一眼,才又走到窗口小心看了一眼外麵的情況。
隻見得刺客和王府的侍衛廝殺在一起,分不清勝負。
“衝你來的?”
“衝你來的?”
異口同聲的話從二人口中傳出,蘇染一愣,那一頭樓湛已經開口道:“這唱戲的衝進房間的時候直奔你而去,分明是衝你。”
蘇染抬目看他一眼,嗤笑一聲:“未必,或許他是覺得先製服我,才能製服你呢!”
“癡人說夢。”
話音落,他走到一旁的案上給自己倒了杯茶,剛要喝下,忽的聽得外頭承九的聲音急急傳來:“王爺,不好了,小世子不見了!”
樓湛目色一沉,冰寒的臉上撕開一條裂縫:“怎麼回事?”
話音落,他已推門出去,蘇染跟在他身後聽見承九的聲音透著焦慮:“不清楚,隻知道守夜的婢女離開了一小會兒,回來小世子人就不見了,到處找都找不到!”
樓湛原本前行的步子一頓,忽然就朝著刺客的方向看去:“這批刺客來了多少人?”
“闖進來的有二三十人,再加上原本就混入表演隊伍的也有二三十!還有門外,門外更多,牽製住了我們的守衛,所以這些人才得以輕而易舉闖入!”
樓湛的臉色一時陰沉得厲害,目光看向那一群刺客,眸底透出嗜血殺意:“傳虎衛軍,如果平安少一根毫毛,那本王就讓這些人為他陪葬!”
承九眉目一凜,當即應道:“是。”
承九的腳步匆匆離開,沒過多久蘇染就看見了黑夜中升起的信號彈。
這信號彈很熟悉,那一年,獵場之行,也是這信號彈後出現的虎衛軍。
對虎衛軍三個字,蘇染是再熟悉不過了,隻是看著樓湛對平安的緊張程度,她心裏不知為何,有個地方總有些不安。
她走上前去:“平安是你兒子?”
這樣混亂的時刻,樓湛壓根不想理她:“王府內闖入了刺客,公主如果不想被刺客所傷,奉勸你還是好好留在新房內!”
話音落,樓湛便大步離去。
蘇染在原地頓了頓,忽的聽得一道腳步聲從側麵而來,一偏頭就看見米樂急匆匆跑來,看見她安然無恙,一顆心這才落下:“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蘇染看了一眼前方廝打的人,牽起米樂的手,“你去哪兒了?”
“他們不是不讓我待在新房麼,所以我就出去溜達了一圈兒,可後來聽說府裏有刺客怕姐姐受傷就趕緊過來了!”
蘇染點了點頭:“那不要再亂跑了,眼下王府到處都是刺客,不安全。”
米樂點了點頭,眼見著蘇染拉她入新房,頓時就道:“姐姐,等一下!”
“怎麼了?”蘇染隻覺得奇怪。
米樂朝她神秘一笑,立刻拉了她的手道,“你隨我來!”
她神神秘秘的樣子倒是讓人詫異,蘇染滿腹疑惑,眼看著這些刺客本也不是衝著自己,便跟了米樂的步子:“去哪兒?”
“去了,姐姐就知道了!”
米樂帶著她拐來拐去,等到了後院的一處假山邊,她方才神秘看了一眼四周,立刻拉了蘇染到了一個假山角落指著一旁的一口木箱。
“姐姐你看!”
她走上前去,打開箱子,蘇染立刻就看見裏頭已經被悶得臉色發白的平安。
“這……怎麼回事?”
“我不是無聊到處逛麼,正好看見兩名戲子抬走一口箱子鬼鬼祟祟的,我好奇就跟了他們到了這兒,沒想到他們將箱子藏起來後就走了,我就看了看箱子,發現裏麵有個孩子,所以就叫你來了!”
蘇染收起心神,看向那孩子,雖然那是沈幼晴的孩子本是仇人之子,可是他也叫平安!或許是因為太過思念自己的孩子,又或許是因為平安這個名字讓她不忍心,她最終是伸出手來將孩子從箱子裏抱了出來。
“身上好燙,這是又發燒了吧!”小孩子抱起來的時候,嘴裏噴的都是熱氣,蘇染一摸他的額頭,果不其然,頭上的溫度都能煮熟雞蛋了。
蘇染見狀,趕緊從懷裏摸出一個藥瓶來,當想到什麼又將藥瓶收下:“走,先給他退燒。”
米樂當即點頭,蘇染便抱著平安離開了假山。
王府的路她很熟悉,很輕易就找到了從前用來歇腳的聚華亭,亭子裏別的東西雖沒有,但是常年都備有燒茶工具,蘇染讓米樂燒了一壺水來,將隨行的藥倒進茶杯加了熱水混合,這才喂了平安喝下。
發著高燒的平安居然出奇的乖巧,幾口就將藥水喝光了,見狀,蘇染又喂了他一些熱水,一旁的米樂見狀捧著腮幫子驚喜極了:“姐姐,這孩子好乖!”
不哭也不鬧,可不就是乖!
米樂的話音落,那發著高燒的小孩忽然就睜開了眼睛,蘇染一愣,生怕他哭,可讓人十分詫異的是平安睜開眼睛看了她半晌忽然就別開頭繼續捧著茶杯喝熱水去了,等他喝完之後,吧唧了幾下嘴,忽然就吐出一個音符來:“娘……娘娘……”
米樂聽到他的話越發驚喜:“姐姐,他是在喊娘嗎?這是……把你認成娘了?”
蘇染看她一眼:“別瞎說。”
但當目光觸到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孩,頓時隻覺得心都軟了。
真是生得好看。
大眼睛高鼻梁,皮膚白嫩得跟豆腐一樣,被她抱在懷裏不哭也不鬧,一心喝水去了,偶爾吧嗒幾句娘啊娘的,著實讓人一點恨意也起不來,蘇染甚至想,沈幼晴還真是生了一個好兒子。
“平安,還難不難受?”
察覺到他好像出汗了,蘇染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觸到滿手濡濕,那一頭的小孩子此刻卻歪著腦袋窩在她懷裏,聽見她的話,立刻轉過身來去抱她:“娘……娘娘……冷!”
冷?
聽見他的話,蘇染便將自己的外袍解開,裹住了他,那一頭的米樂聞言咯咯直笑,“姐姐,他這是隻會說娘娘呢,還是見誰都喊娘呢?”
小家夥窩她懷裏立刻就閉上眼睛睡覺去了,蘇染注意到那一雙睫毛長得真是逆天。
“他才一歲多點,哪兒會說那麼多話,能叫出娘娘來就不錯了。”說到這兒蘇染想起什麼來,便抱起了孩子,“走吧,厲王這會兒指不定怎麼找孩子呢,我們先把孩子給他再說。”
偏僻的地方不會有刺客來,蘇染盡量走了小道,避免與刺客的正麵衝突,往新房方向而去。
樓湛既然不殺她,那肯定就會保護她,身為北燕的公主若是在殷厲國遇刺,那勢必會引起燕國討伐,所以這個時候,新房肯定會被保護得密不透風!
走了一段路,忽然就見著熟悉的路燈,一抬頭,她才發現居然到了芳華園。
沈幼晴的住處!
蘇染忽然看向懷裏的孩子,不管怎麼說,這孩子是沈幼晴的,交給她的話,她肯定會拚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那樣的話跟自己也沒什麼關係了。
想到這兒,她便看向米樂道:“先不去新房了,既然到了側王妃的院子,那就把孩子交給她吧。”
米樂一愣,便見著蘇染已經邁步向前,朝院中而去。
院子裏靜悄悄的,沒什麼動靜,想來是因為刺客的闖入讓人都躲了起來,正想到這兒,蘇染卻忽然聽見房間裏傳來一聲尖叫,說著“側王妃快走”,蘇染步子一頓,就見著一個人猛然從大門內撲了出來橫躺在門檻上,而她的身後有黑衣人手持長劍直接從她後背插入腹中,穿過了身體。
蘇染步子一頓,忽然之間臉色蒼白。
怎麼會……
怎麼會這樣?
那躺倒在那裏睜大著眼睛掛著她那張臉的女人難道不是沈幼晴麼?可是她居然就這麼輕易死了,死在了刺客的劍下,仿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怎麼可能?
而且她心心念念等待了兩年,就為了有朝一日可以複仇,可是現在卻告訴她沈幼晴死了!這麼輕易的被一劍刺穿腹部,可能嗎?!
“姐姐,好多刺客,快走!”
身後,米樂大叫一聲,拉了蘇染便跑,蘇染恍恍然回過神來,才聽見有刺客聲音,“孩子在那裏,追!”
孩子?
對,孩子!
恍然反應過來,蘇染立刻抱緊了孩子,與米樂一道朝外跑去。
她得先去新房,那裏有王府守衛!
“米樂,走!”施展起輕功,兩人的身影很快就在那群刺客麵前消失,穀中近兩年時間得爺爺真傳,對輕功的駕馭早已不在話下,不費吹灰之力就逃脫了刺客的追捕,眼看著新房院子在即,空無一人的拐角處卻忽然之間多了一堆刺客,齊刷刷堵住了她們的去路。
“姐姐!怎麼辦!”米樂臉色發白,看著眼前一大片人,這怎麼忽然之間冒出這麼多黑衣人!
“三十六計,當然是走為上策!”蘇染大喝一聲,當即拉了米樂一道往著屋頂方向掠去。
“抓住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忽的一道聲音拔地而起,從刺客的方向傳來,蘇染身形一頓,險些從屋頂跌下去,若非米樂拉著她,她非得掉下去摔個半死不可!
“姐姐,怎麼了?”米樂在一旁大叫,蘇染卻停下身子回過頭去,往那刺客的人堆中看去,而此時此刻正有人一身紅衣,裹著一件黑色的鬥篷,戴著兜帽,朝著她們的方向飛身而來,蘇染看不清對方的臉,可是她的聲音無論如何也忘不掉。
沈幼晴!
過去的那兩年時間裏,這道聲音就如魔咒一般時刻在她的夢裏出現,這個女人就是她的夢魘,摧毀了她的一切,奪走了她的一切,這一刻,她終於出現了,可是,她不應該是在樓湛的王府麼?今日被殺的那個“側王妃”是誰?現在的沈幼晴究竟是什麼身份?
所以,她是回到洛門重新當起殺手了麼?那麼,今天的這麼多刺客其實是洛門的人?
在樓湛新婚之日行刺殺活動,洛門,想幹什麼?
“姐姐,快走!再不走來不及了!”
身後的米樂這回是真急了,使勁拉了蘇染一下,蘇染反應過來,當即與她一道繼續施展輕功往新房方向而去。
兩人穩穩落到新房院子的空地上,動靜驚醒了前方指揮侍衛的兩個男人,樓湛回過頭來就看見他的平安竟在北燕公主的懷裏,而那北燕公主與婢女,竟是從房頂落下!
來不及驚疑自己心頭的想法,他已經大步走上前來:“平安給我!”
蘇染這會兒的心還是亂的,完全就想不明白自己不在的這兩年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本該是沈幼晴的沈幼晴不是沈幼晴,而真正的沈幼晴卻回到了洛門!
再看那個被樓湛抱走的孩子,蘇染忽然手一收將孩子抱了回來,雙目死死盯著樓湛:“你告訴我,這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
掌心空了,樓湛立刻危險的盯向眼前的女人,瞧見她臉色發白,雙唇發顫,一雙眼睛仿佛沒有焦距一樣的空洞著,不由擰了擰眉:“不是本王的兒子,難道是你的?把平安給我!”
他說著,又伸出手來接,蘇染卻又手一緊,並且退後一步,聲音越發發緊了:“你的意思是說,他是真正的蘇染與你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