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子川沒能趕到醫院就沒了氣息。
最後的那一刻他躺在我的懷中,眉目安詳。
誰曾想,我這身動人的白色婚紗,最後卻成了喪服。
我隻是靜靜地抱著落子川,麵無表情的看著他緊閉的眉眼,沒有淚流下。
其實我早在旅行的時候已經發現了他的異常,他包裏帶著一瓶瓶的強效止疼藥。
在每個夜晚,我看著他縮在牆角,疼得渾身顫抖,煙蒂扔了一地,淚無聲的流下,卻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他要給我一個美好的回憶,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以為他還可以撐一會兒,撐到婚禮結束,我還要告訴他,我已經例假推遲一個月了。
我們,已經有了寶寶。
可是他沒有等到我說出這句話就走了,如此的突然。
葬禮很簡單,原來我以為他會有很多的家人。
最後才發現,隻有沐陽。
原來,落子川也是孤兒,他的父母在他年幼之時在一場意外中去世。
原來,他的世界其實我也是全部麼?
我看著落子川在熊熊火焰中化成一片灰,我知道這會是他想要的。
他那麼在乎自己在我麵前的模樣,一定不希望自己死後被蟲子啃咬,我便如他所願,把他裝進方盒,放在靈位,不遭蟲咬。
沐陽送我回去,坐在車裏,我一直安靜的看著前方,沒什麼表情。
“夜白,你想哭就哭吧,你這樣子不哭不笑,我真的害怕……”
沐陽心痛的看著我,眉頭深皺。
我搖了搖頭,沒有看他,淡淡道:“送我回去,我要整理一下東西。”
“可是……”
在我的目光中,沐陽最終選擇了沉默,送我回了公寓。
我開門進去,他緊跟進來,無非是怕我想不開。
我沒有理會他,徑自回了房間,開始整理落子川生前的東西。
在衣櫃,翻出我給他畫的自畫像時,我表情頓住。
這張畫被我藏在暗格,卻不想被他發現放置,畫像底部,有一行勁秀的字。
手指觸上那行字跡,字如其人,同樣如此冷冽。
他寫道:夜白,我愛你。
我楞楞地看著那行字,那句他自始至終都未曾對我說過的話,突然覺得麵頰一涼。
有什麼東西飛快的流下來,漸漸模糊了視線。
我咬著唇擦幹它,可是眼簾飛快又被模糊,徹心徹骨的痛楚蔓延至全身,整個神經係統,細致到我的每個毛孔都疼得顫栗。
落子川,你真是個狠心的男人。
予我柔情,奪我身心,卻不給我善終。
我的痛哭聲引來了沐陽,他緊緊抱住我,眼眶紅潤,嘴唇張合,卻是無言。
有些痛,任何形式的安慰,都無法得到釋懷。
我叫夜白。
今年二十六歲。
前半生的倒黴不幸,都是為了眼前這個叫落子川的男人。
我中了他的毒,解藥是他的似水柔情。
我一共失去了他三次。
一次比一次痛徹心扉。
終於他徹底消失在我的世界,帶走我的心,留一具軀殼獨活於世。
八個月後——
感受到一個鮮活的生命從我體內誕生,我卻沒有多餘的感情去給這血親的骨肉。
這八個月沐陽一眼不眨的陪伴在我身邊,我在他的照顧下恢複常態,使得他以為我已經釋懷了落子川的離開。
沐陽在我麵前說到命運,他說他們家欠落家人情,他曾經想過,隻要落子川要,什麼都可以給他,卻沒想到,他要的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