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知道這多半宮裏傳話公公的客套話,但聽到他說“深得陛下寵愛”,秦穎萱還是恨得牙癢癢。
就算秦穎月並不怎麼得皇上寵愛,但卻也絕對不是受到冷落的那個,不然這“月嬪”的封號從哪兒來?不想秦穎月那個狐媚子,如今都變成一個醜八怪了,居然還有本事往上爬!
送走了傳旨的太監,秦穎萱便道:“父親母親,女兒忽地頭疼不已,實在支撐不住,想回家去歇著了。想來今晚有妹妹陪伴,父親母親也不會孤單。”
不必避諱什麼,她就是要讓爹娘知道,她不想見到秦穎月。父親母親就算你不心疼她,怎樣也不至於非拉著她讓她在秦穎月麵前受辱吧?就算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卻也不至於成為仇人不是?
可話音剛落,就聽得趙康道:“萱兒,你這是什麼話?難道家裏沒有大夫不成?想來嶽父家裏的大夫,定然是極好的。如今你頭痛難忍,若是這樣就回咱們家裏去,嶽父嶽母心裏惦記著你,這壽日豈能過得樂嗬呢?”
“你莫要任性,長輩麵前,不比你我在家裏。聽話,乖……”趙康說著,很溫柔地攬住了秦穎萱的肩膀,語氣也是滿滿的寵溺。
秦羽和魏氏聽了,都覺得心下滿意,且也的確太思念女兒,很想要留女兒多待一會兒。至於那秦穎月,她愛來受冷臉便來,何以為此而影響了他們一家三口團聚?
秦羽道:“萱兒,今日是為父的五十大壽,為父心裏歡喜,你就留下來多陪陪爹娘。至於你的顧慮,你放心,有爹在,豈能讓哪一個一朝得勢之人欺辱了你去?”
在趙康麵前,秦羽並不想掩飾自己對於秦穎月這女兒的厭惡。這也是想要讓趙康看清楚他們家裏的關係,莫要以為他們家有一個在宮裏做嬪妃的女兒,他們就都可以仰仗著。他要讓趙康知道,他們和秦穎月的關係並不好,丞相府是丞相府、霜露閣是霜露閣,不可一概而論。
“康兒啊,你是萱兒的夫君,你說是不是?”秦羽隨即問道。
這句話的重點,不在於問出的那個“是不是”,而是在於中間那句——你是萱兒的夫君。
秦羽的意思是,你是萱兒的夫君,自然是丞相府這邊的人,要擺明了自己的位置,別把關係弄混了。
趙康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且他的話,不作數的太多了。他可從不講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一套。因而很痛快,很誠懇地說道:“是,是……嶽父說得極是,小婿明白了。”
不管之前如何,此時對於趙康的乖覺,秦羽很是滿意,因而笑道:“咱們快別站在門口兒說話了,都進屋去坐,陪著你母親和萱兒聊聊家常。”
“是……”趙康邊應著,邊親昵地拍了拍秦穎萱的後背,笑道:“萱兒怕是攢了一肚子話要和娘說呢!少不了又要向父親母親告小婿的狀。沒辦法啊,近來陛下要行新政,各個衙門都接到了循序整治的命令,隻差一道聖旨下來了,咱們怎麼能不謹慎著?”
趙康將稱呼轉變得極快,隻這一會兒的功夫,就由“嶽父嶽母”,變成了“父親母親”,聽得秦羽和魏氏心裏舒坦。
秦羽道:“正是,現下還好些,等過一陣子陛下看到整改成果,滿意之下將新政一頒布,你們刑部,可是最忙的衙門哪!”
“小婿們的這些忙,不過是大家夥兒湊在一起各自盡一份兒力罷了,有什麼壓力,總能平攤一些。但父親乃是一朝相輔,父親之忙,可是無人能分憂,一應隻能靠父親自己來支撐。小婿想起父親的勞累,便著實心疼啊。”趙康道。
“誒,分內之事,分內之事罷了……”秦羽向未央宮的方向一拱手,道,“為陛下效力,皆是你我分內之事,何來勞累之說?”
“小婿失言,還望父親莫怪。”趙康忙施禮道。
秦羽笑道:“哪裏失言?咱們自家人說話,不講求這些。想到哪裏便說到哪裏罷了。”
趙康點點頭,道:“父親說得極是。”
其實豈能聽不出,秦羽對他還是頗為警惕呢?原本陛下施行新政,如秦羽和他父親趙太師這些朝中老臣,都是不讚成的。但無奈陛下準備充分,朝中的新銳勢力皆支持,一些中流勢力也都順應君王之意,這些人便占據了朝臣的大半。沒法子,這些老臣便也隻得妥協。畢竟在利益和官職性命之間,自然還是後者最為重要。
說起來,陛下也真有些本事。這新政一事多難呢,原是登基後三年五載才敢嚐試之事,不想他這麼早便辦了,且居然還讓他給辦成了。
他是對宸王心中有恨,但如今宸王已經成了風國的皇帝,他還怎麼敢恨?隻有折服的份兒罷了。畢竟他還想要好好活著、還想要官運亨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