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死了,熬夜猝死。
他死前的最後一秒,正在為他的第七本BE耽美小說打上一個完結的句號。
看著麵前手持鐐銬要將自己魂魄鎖回地府的牛頭馬麵,又回頭看了眼趴在電腦桌前一動不動的自己。
房間沒有開燈,一片漆黑中電腦屏幕的熒光打在自己泛著死氣的側臉上,配上他那大睜著的雙眼,顯得陰森森的。
“嘖嘖,還是死不瞑目,簡直太慘了!”江弦不禁感歎。
江弦一沒親朋,二沒好友,就算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人為他難過,所以對於自己猝死這件事,他的內心毫無波瀾。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自己死後多久才會被人發現屍體呢?現在正值盛夏,不會要等自己爛了臭了才被鄰居發現吧?
想著自己身體腐爛,蒼蠅圍繞,成為蛆蟲生長的溫床的樣子,江弦不禁感到一陣惡心,他打了個顫,突然又有點想哭,不是因為自己死了這件事,而是為了自己這副還算好看的皮囊。
“時候到了,走吧。”馬麵把鐐銬戴在江弦手上,甕聲甕氣地說。
牛頭將手上的鋼叉在地板狠狠敲了一下,“嗵”的一聲,黑暗中立馬出現一道裂隙,裂隙中仿佛有燈火搖曳,江弦還來不及仔細查看,就被一股蠻力扯著胳膊跌入裂隙之中。
一陣天旋地轉後,江弦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一個大殿內,牛頭馬麵不見了,手上的鐐銬也不見了。
大殿兩側整齊地排列著一排顏色鮮紅仿若沁血的殿柱,江弦順著殿柱抬頭看去,隻見殿柱逐漸沒入一片虛無的黑暗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青色的鬼火低低地懸浮在殿柱周圍,雖不算明亮,但也大致能照清殿內景象——其實也沒什麼景象,整個大殿除了殿柱、鬼火和自己,空曠的連個鬼都沒有,讓他感到格外蒼涼,並隱隱生出些不安。
“有人嗎?”江弦像隻烏龜般小心翼翼地伸著脖子,小聲喚了一聲,突然意識到這種稱呼好像不對,於是又改口道:“有鬼嗎?”
話音剛落,原本飄飄悠悠的鬼火突然“轟”地一聲暴漲,把還以為自己踩到什麼致命機關的江弦嚇得一個激靈。
不過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下一秒江弦就意識到此刻自己已經沒命了,那還怕什麼?
刹那間鬼氣森森的大殿被照的亮如白晝。
“小鬼江弦……”江弦剛平複下自己的情緒,就聽見一個語速緩慢,聲線性感的聲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江弦從沒聽見過這麼好聽的聲音,簡直就是一下命中紅心,他立馬像貓兒聞見魚腥般激動地順著聲音向前望去,隻見先前空曠的大殿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排石製台階,石階盡頭是一個高高在上的案台,案台上擺滿了書卷,筆墨紙硯應有盡有。
而坐在案台後那把雕刻著火焰環繞骷髏花紋,通體漆黑看不出材質卻霸氣側漏的太師椅上,則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身穿黑色兜帽長袍,姿態威嚴的男人。
那個男人帶著一張白色的鬼麵,鬼麵上筋肉虯結,兩隻顏色通紅的角立於頂部,就像兩把染血的短刀,反射出冰冷的光線。
他漆黑的發絲從兜帽兩邊垂下,在青色的鬼火下泛著特殊的光澤。
牛頭馬麵和黑白無常在他身旁左右而立。
那張鬼麵做的十分恐怖,但不知為何,江弦卻覺得有些眼熟,讓他不禁盯著看了又看。
“大膽!看見閻王殿下還不下跪!”一聲尖細的聲音將江弦拖回現實,江弦一驚,扭頭便看見白無常吐著長長的紅舌,正捏著蘭花指指著自己。
【天呐!冥界鬼佬白無常竟然是個娘娘腔!】
仿佛發現新大陸的江弦瞬間感到自己的大腦都被這條彈幕占滿了,這要是給那些活人知道了,絕對不亞於任何一條爆炸性新聞,威信大減的黑白無常沒準就要麵臨失業啦!
腦補著黑白無常可憐兮兮地被趕出冥府,奔波著投遞簡曆找工作,四處碰壁然後相擁而泣的樣子,江弦一個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這一下白無常氣得連都在抖了,他扭著小蠻腰,轉臉朝黑無常嚷道:“小黑黑,他笑人家是娘娘腔!還笑我們會被閻王大人炒魷魚!”
“小黑黑……噗……”聽見這話,江弦笑得更大聲了。
白無常氣得直跺腳,他用蘭花指指著江弦:“你看你看,他腦袋裏的吐槽都快把他本體給淹沒了!”
臥槽不是吧!我想什麼他們都能看見?江弦被白無常的話震驚,笑容立馬像被冰凍了般僵在臉上。
像是肯定他的猜測一般,白無常衝他翻了個白眼,剛想要說什麼,就被端坐的閻王舉起一隻手打斷了,於是隻細細地哼了一聲。
“小鬼江弦……”那種緩慢而又性感的聲音再次響起:“二十五歲,獨身,因熬夜寫小說而猝死……”
閻王後麵說了些什麼,江弦並沒聽清,他整個人都已經被閻王的聲音吸引,開始幻想閻王那張恐怖的麵具後是張什麼樣的臉,僅憑直覺,他覺得他和電視上凶神惡煞五大三粗的閻王很不一樣,配得上那麼好聽聲音的,一定也是張英俊非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