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是來家裏吃便飯,我也不用特意打扮。
“你的腿怎麼樣了?”
他沒有做輪椅,走路的時候步子卻邁的很慢,像是有點站不穩的樣子。
“沒事。”他搖了搖頭,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嘴角帶著揶揄的笑意,“抱歉,忘了告訴你這是一頓便飯。”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趕忙上前兩步,想扶著他去餐桌旁坐下。
他卻躲開我伸出去的手,朝後退了一步。
我的手掌頓時僵在半空中,有些尷尬地看了他一眼。
馮若白平日裏最會察言觀色,今天卻好像沒有看到我的窘迫一樣,低著頭朝餐桌走去。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真擔心他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不過十幾步路,我嗓子眼裏一直提著口氣,脊背繃得直直的,走到餐桌旁時,後背上竟然冒了一層熱汗。
原本還算和緩的氣氛,陡然間有些僵硬。
好在馮媽及時端菜上桌,有她插科打諢,氛圍總算輕鬆了點。
馮媽做了四菜一湯,都是清淡的菜色。
她上完菜以後,站在桌旁擦了擦手,馮若白說:“馮媽,廚房的櫃子裏有瓶紅酒,拿出來吧。”
馮媽手指一頓,擔憂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勸道:“少爺,你這身體”
“馮媽!”馮若白聲音微沉,輕抿了一下下唇,“拿來吧。”
馮媽趕忙朝我使了個眼色,大概是讓我幫忙說句話。
我沉默了幾秒鍾,衝馮媽點了點頭,她這才不敢不願地去取了紅酒過來,還拿了兩個高腳杯。
“放心吧,我會看著他的。”
我輕聲朝馮媽保證,她這才放下心來,朝我雙手合十,做了個感激的姿勢,隨即拉開門出去了。
我稍稍錯愕,馮若白卻直接道:“今天就我們兩個人。”
“哦。”
我打開紅酒,隻在我的酒杯裏倒了一點,感覺他有重要的話說。
馮若白將他的酒杯朝我舉起來:“給我倒一點吧。”
“那可不行,你現在要好好愛惜身體,藥還吃著呢,怎麼能喝酒?”我一邊說著,一邊起身去廚房拿了暖水瓶,等我出來的時候,他居然已經在杯中倒了紅酒,正舉著杯子輕輕搖晃起來。
現在正是初春,乍暖還寒,酒水冷的能冰住人的牙。
他舉杯想要喝酒,我趕忙抓住了他的手腕,登時被凍得一個哆嗦,匆忙將酒杯搶下來放在桌上。
馮若白仿佛被蛇咬了一口一樣,胳膊慌忙朝後縮了縮。
“別動。”我臉色一沉,抓著他的手腕往前一拖,皮膚相觸的地方,幾乎感覺不到活人的氣息。
馮若白抿著唇,固執地想把胳膊抽回去。
我跟他杠上了,一把撈起他的袖子,手指順著袖子的縫隙鑽進去,一連摸到他的胳膊肘,居然都沒有碰到一點熱乎氣。
他臉色難看,開始掙紮,起身想要離開。
我將他用力按在椅子上,咬著牙憤憤道:“你給我老實點!”
大概沒想到我會這麼嚴肅,他明顯有點受驚。
我鬆開他的手掌,抓住他的褲子拎上來,從腳掌到小腿再到膝蓋,完全像冰塊一樣。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熱乎氣,他居然還能裝的這麼平靜。
怪不得剛才不敢讓我扶著他,分明就是怕被我發現!
“你想死是不是?現在什麼天氣,穿這麼點就敢出來隨便走動?要是再生病,你指望誰去心疼你,你自己都不知道心疼自己!”
我被他這麼冒失的舉動氣得想哭,本來身體就不好,連去美國都治不好,怎麼還能這麼糟蹋自己?
“你給我過來!”我拽著他的胳膊就往臥室拖。
馮若白一臉窘迫,虛弱地抗議道:“右右,我沒事。”
我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叫嚷道:“你給我閉嘴,再多說一個字,看我敢不敢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