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梯裏出來,我感覺肩膀上越來越沉,不由得扭頭看了一眼。
大廳昏暗的燈光下,我隻看到他灰敗的臉色,還有微微泛起青紫的嘴唇。
忽然,他腳底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馮若白?!”我嚇了一跳,一把摟住他的腰,堪堪將他抱起來,入手的身體卻像屍體一樣,凍得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
“哼!”背後響起一聲冷哼,我回頭一看,竟然是宋城。
他冷冰冰的視線凝聚在我的手臂上,目光陰森森的。
我害怕發生意外,甚至不敢讓他發現馮若白的異常,連忙勾住他的手臂,一手攬著他的腰,盡量裝出自然的樣子。
馮若白的呼吸聲幾乎聽不見,腳步艱難地在地上拖行,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幾乎掐進我的骨頭裏,啞聲道:“走。”
我強忍著肩膀上的痛楚,硬生生拖著他出了門,抬手攔了輛出租車。
直到坐上車,我才重重出了口氣,朝出租車師傅大聲道:“師傅快點,去水雲間。”
“好嘞。”
馮若白蜷縮著腿半躺在座椅上,我將他的腦袋扳過來放在我大腿上,抬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他額頭上冷冰冰的,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一時間,我心慌的要命,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剛才在包廂的時候我就應該發現才對。
馮若白一向對人彬彬有禮,怎麼可能忽然抱住我,還把下巴搭在我頭頂上,做出那麼親密的動作。
那個時候,分明他的身體已經不舒服。
可為了順利把我帶出來,他還是硬撐著,跟宋城廢話了那麼長時間。
我心裏又急又氣,懊惱地恨不得敲開自己的腦袋。
“馮若白,你沒事吧?你別嚇我。”我擔心地快要哭出來,抬手在他臉上拍了拍。
忽然,他抬起一隻手摸到我的手掌,掌心合攏,將我的手指完全包裹進去。
我被他手上冰冷的溫度凍得一個激靈,卻沒敢抽回來。
“沒事。”我聽到他虛弱的聲音,像是硬生生從胸腔裏擠出來的,聽得我心底一陣酸楚。
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掌,語無倫次道:“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一路將馮若白送回家,看到他不省人事地趴在我身上時,馮媽嚇得哭出聲來,慌忙叫人將他抬上床,立刻給醫生打電話。
醫生很快趕了過來,繞著馮若白的床圍成一圈,各個麵色凝重。
屋子裏開了暖氣,不一會兒,那些醫生就熱的滿頭大汗,床上的人卻還是沒醒過來。
馮媽站在一旁抹了把眼淚,肩膀不停地顫抖,哽咽道:“我的小少爺呀,這是怎麼了,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就不活了”
我愧疚地站在一旁,心裏清楚的很,他變成現在這樣,肯定有我的緣故,一時間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隻是身體不停哆嗦,腦門上冒了熱汗,身上的寒氣卻還沒有散盡。
馮媽偏頭看到我,連忙擦了擦眼淚,拿了條毛毯遞給我說:“今晚真是謝謝沈小姐了,快披上吧,小心感冒。”
她越是這樣,我越是羞愧地抬不起頭,啞著聲音說了聲謝謝。
我將毛毯裹在身上,這才感覺暖和了一點。
醫生很快做完檢查,說馮若白是受到了驚嚇,再加上受了涼,所以才會突然發病。現在他隻是昏睡過去,情況不算特別嚴重。
幾個人商議了一下,配了一些中藥藥方,又叮囑說最近都必須注意保暖,這才離開。
我懸在半空中的心髒終於放回胸腔裏,驀地鬆了口氣,才發覺剛才緊張的肌肉都僵硬住。
馮媽慈愛地看了馮若白一眼,轉身出去熬中藥。
我看我在臥室裏也幫不上什麼忙,連忙跟著她出去。
估計因為馮若白身體不好,馮家竟然有專門的藥房。
馮媽看到我,吃了一驚,連忙道:“沈小姐,怎麼好意思讓你動手,還是請你在臥室陪陪少爺吧。”
我趕緊搖了搖頭:“我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馮媽客氣地朝我笑起來:“你能在臥室陪陪少爺,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我手頭脫不開,一會兒少爺醒了估計要喝水,麻煩你看著點。”
她這麼一說,我也不好再留下來,連忙回了臥室。
馮若白正安靜地躺在床上,呼吸輕微,一絲異動都沒有。
我愣愣地站在床前,忽然有種錯覺,他就像從冰棺裏拉出來的睡美人,美的毫無生機,卻又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