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醫生的語氣很篤定，篤定到天明以為，他其實是在說一個陳述句，對於這一點，天明真的沒有辦法苟同，因為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一個底限，可是這個底限在哪裏，沒有人知道，但是天明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城。
“爸爸，你，你能不能不要一心都放在林瀟瀟的身上了，不，你能不能不要一心再為湛家著想了，為了湛家，我們整個林家現在成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難道看不到嗎？你難道還要把我們林家僅剩的這點兒東西，這點兒人都毀了，你才算甘心嗎？”天明不懂，更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就是這麼固執，他這麼固執，可是偏偏，他卻說不動他。
屋子裏的煙氣一直都沒有散掉，林醫生隔著煙氣看著他，整個人都有一種莫名的心疼感，他幽幽的說：“我如何能不想拋棄這一切呢，但是天明啊，人活著，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當年，湛家本可以安全的撤離，但是為了我們這幾個毫不相幹的人，他們留了一整夜，那一夜，他們損失了上百個兄弟……”
天明不再說話，他不懂那樣的感覺，但是從林醫生蒼涼的語氣裏，他可以聽得出來，當年的那件事情，是多麼的悲壯，以對於爸爸直到現在還記得。
“當時，我還很小，可是我永遠都記得，湛家的人，是怎麼用人的身體護衛著我們，把我們一個個安全的帶出來，但是他們卻失去了上百個兄弟，湛老一句話都沒有說，咬著牙把死的兄弟當場埋掉，然後帶著傷殘的兄弟，托著那條受了嚴重槍傷的腿，離開……”
那個場景，深深的印在了林醫生腦海裏，他知道，這一輩子，他都忘不掉了，但是他也不曾想過忘掉，因為正是有湛老這樣的人，他才能活到現在，可是直到現在，當他真正的麵臨著這些的事情的時候，他卻心痛了，他遲疑了。
“爸爸不是沒有遲疑過的，不是沒有後悔過的，甚至爸爸也曾想過要逃避的，但是當我回想起那一幕幕的時候，我又無地自容，那些士兵們，不認識我們，但是他們為了我們，寧願犧牲年自己的生命，還有湛老的那條腿，如果不是他替我擋了子彈，將我牢牢的抱在懷裏，爸爸我，大概就不複存在了，哪裏還來得現在的林家。”
天明不說話了，那些悲痛的過往，他沒有經曆過，更沒有話語權，更何況林父在這麼痛苦的情況之下說出這些話來，明顯是想安定自己內心裏那些慌亂的想法，若是天明在這種時候站出來，隻會招來一些無謂的炮火。
或者，隻會把爸爸的心情弄得更糟糕罷了，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都是幫不上什麼忙的。
可是他心裏好痛，因為他什麼忙也幫不上，年輕，不是他的錯，他隻是認為……“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那是一場突發的戰爭，與你們無關的，而且，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給京都捐款，甚至給湛家的那些基金會，捐了很多錢物，那些，難道還不足以表達你的感恩之情嗎。”
天明說著這些，他突然想起來：“五年前，爸爸，你為了湛老的那條腿，特意京都，甚至隱瞞了自己的身份，替他做了手術，你這樣還不算報恩嗎？你的身體適應不了京都嚴寒的冬天，再加上過敏性氣炎，你差點兒死在那裏，你都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