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道珠放眼望去,春的蔣陵湖碧波蕩漾浩浩湯湯,靠岸邊種著田田蓮葉,偶有幾艘雕梁畫棟的畫舫駛過,已經有女郎結伴登船玩鬧嬉戲。
金梁園寬闊不見邊際,山水成景,綠樹蔥蘢,花木曲折,飛樓疊嶂,雕甍繡檻,富貴氣象不遜於皇家園林。
居住的院落一早就分配好了。
裴道珠被侍女領進一處名為“湘妃苑”的宅院,宅院幽靜,外麵種著湘妃竹百來杆,院子裏種著芭蕉、牡丹、薔薇、藤蘿等等花木。
穿過曲折遊廊,便是寢屋。
寢屋裏一水兒的竹木鏤花家私,掛一架金絲藤紅漆竹簾,被褥是絲綢繡寶相花紋的,琴棋書畫古玩這些文雅之物更是一早就預備下了,以供女郎賞玩。
裴道珠很是喜歡。
這才是上品女郎該有的閨房呀!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觸摸,意識到蕭府的侍女還在,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矜持端莊地落座:“挺好的,很合我的心意。”
侍女恭聲:“女郎喜歡就好。另外,來金梁園住的女郎郎君很多,未免人多眼雜,又考慮到各位習慣不同,園裏沒有為你們準備使喚丫鬟,女郎還得用自己貼身帶的丫鬟。”
裴道珠表情微僵。
父親好賭。
家裏的仆從侍女早就被賣光了,她哪來的使喚丫鬟?
侍女走後,顧燕婉的貼身侍婢又來了。
她笑吟吟地福了一禮:“給裴娘子請安!我家女郎邀請大家前往瓊花閣,商議結社的事。如今金梁園郎君女郎眾多,我家女郎的意思是,按大家的興趣愛好,分別參加琴棋書畫舞等不同社群,以後彼此切磋,肯定熱鬧好玩。”
裴道珠挑眉。
顧燕婉還沒嫁進蕭府呢,就開始以女主人的身份自居,張羅結社的事,蕭榮終究隻是個庶子不是,也不知道她猖狂什麼。
雖然看不起,可到底是交際宴飲的機會,她和韋朝露收拾了一番,便結伴前往瓊花閣。
走出不遠,正撞見一群郎君從岔路那頭走來。
都是鮮衣怒馬的少年郎,談笑間個個容色出挑。
然而最吸引人的,卻是那白衣勝雪的郎君。
他高姿風流,指尖勾著一串翡翠佛珠,發間仍舊編織丹紅色流蘇同心結,宛如鶴立雞群般,將那群少年郎襯托得黯然失色。
韋朝露立刻走不動路了。
她興奮地拽了拽裴道珠的袖角:“他……他可就是蕭家九郎?!行走間猶如玉山之將崩,果然美姿容!”
裴道珠“嗯”了聲。
別人看見的是蕭玄策的美姿容,她看見的,卻是“難搞”二字。
在她和蕭玄策的較量中,如今的她無疑處於下風。
暫避鋒芒暗中觀察,才是她最好的選擇。
可是看都看見了,這個時候走開會顯得她非常無禮。
她隻得和韋朝露屈膝請安。
眼風悄悄掃過蕭衡,他撚著佛珠,也正似笑非笑地看她。
那雙丹鳳眼裏,清楚地寫著“她又來投懷送抱了”、“看來上回給的教訓還不夠”、“該怎樣羞辱她呢”等等情緒。
裴道珠難堪地咬了咬下唇。
這一次,她根本不是來投懷送抱的……
她直起身,鳳眼瀲灩著春陽剪影,望向蕭衡身側的郎君,嬌聲道:“陸二哥哥,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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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