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衡輕嗤。
他不過是隨口一……
這裴道珠像極了狗皮膏藥,粘上了就扯不下來。
罷了,給她那兩件東西就是,也好與她再無瓜葛。
他徑直朝自己居住的院落走去。
裴道珠暗暗歡喜,連忙跟上他。
蕭衡的書房通透寬敞,牆上掛著不少古字畫。
蕭衡去內屋找書的功夫,裴道珠走到他的書案前。
筆墨紙硯擺放得錯落有致,青玉鎮紙壓著一幅字:
——舉目見日,不見長安。
字跡力透紙背,落筆處隱隱可見落寞,到收尾的筆畫裏,又遒勁堅韌充滿野心。
裴道珠讀過史書。
當年國家鼎盛,就連北方長安也屬於家國疆土。
後來異族南下入侵,占領了北方大片國土,皇族不得已,率領士族東渡,在江南重新建立了王朝。
太陽與長安,誰近誰遠?
當年東渡不久,年幼的皇子坐在父親膝上,回答,太陽近,因為抬頭就能看見太陽,可是無論怎樣舉目四望,都看不見遙遠的長安。
一時之間,滿殿臣子思念故土滄然淚下。
作為南渡的江北大族,蕭衡想念故土無可厚非。
她想著,又瞧見書案角落放著一個紫檀木描金匣子。
匣子是打開的,裏麵藏著一幅舊畫。
會是她的畫像嗎?
裴道珠正要傾身去看,珠簾後傳出冷冷的聲音:“裴道珠。”
她連忙站好。
蕭衡上前,順勢合上了匣蓋。
他把《女誡》遞給裴道珠,臉色清寒,宛如被撞破了什麼機密:“東西也拿了,你該走了。”
裴道珠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蕭玄策不肯承認與她的那段情,她強逼也沒用。
她隻得抱著書福了一禮:“謝九叔……”
她轉身要走,又忍不住回眸,清澈的圓瞳中瀲灩著款款情意:“明日金梁園,阿難與九叔不見不散。”
蕭衡眉骨下壓,英俊深邃的麵龐上帶出陰鷙。
這半日以來,他看著裴道珠如跳梁醜般上躥下跳,他想著他也算是長輩,蕭家又有愧於她,或許他待她該寬容些。
可是這女人不知悔改愛慕虛榮,屢次三番勾引他,甚至自作主張偷看他的書案,與市井間那些妄圖攀附高枝的庸脂俗粉毫無區別,實在令他厭惡。
他按捺住戾氣,仍然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像是惡鬼刻意模仿寶殿裏慈眉善目的菩薩。
他緩步上前。
撲麵而來的崖柏香透出幾分壓迫。
裴道珠抱著書下意識後退,直到撞上厚重的檀木博古架。
蕭衡一手撐在她臉側,俯下身來。
他結著丹紅瓔珞的細發辮垂落在她的臉頰邊,令她有些癢。
他揚起淡紅薄唇:“裴家敗落,你父親成日酗酒賭博,輸光家產不,膝下又沒有半個子侄,所以裴家,已經沒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裴道珠,正經世家高門的郎君,是絕不可能迎娶你的……縱然他們肯,他們背後的家族,也萬萬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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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