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莫怕,夢都是反的。芙蓉跑哪兒去了?昨兒個不是芙蓉值夜嗎?”
蘇瑩道,“醒了便不見她人,怎麼喚都喚不來。”
蓮蓉麵上含了兩分怒,忍不住嘀咕,“平日裏插科打諢都有她,有事兒要她了倒不見人影兒了,怎麼伺候的主子!”又向臥房門口幹站著的奴才們道,“都散了吧,姑娘這兒有我,你們去把芙蓉叫來。”
下人們領命下去了,然而,將錦繡閣犄角旮旯都找了一遍,也沒找到芙蓉,差些當人失蹤了。
天亮後,大門的門栓打開了,芙蓉悄悄推開門…欲溜回睡房裝病,卻見眾人已等候她多時,隻得硬著頭皮,被帶到蘇瑩跟前。
“昨個兒夜裏你守夜,跑哪兒去了?”
“奴婢……奴婢……”
“我替你說。”蘇瑩的臉上掛著玩味的笑,“你出了趟後門,回來卻發覺門落了栓,又不敢聲張,才會在外逗留一夜。栓門的正是我。”
芙蓉猛然抬頭,“主子!奴婢……”
蘇瑩打斷她,“折騰了一宿乏的很吧?你先下去歇著吧,不必來伺候了。蓮蓉帶她下去。”
蓮蓉聽話地扶著脫力的芙蓉,退出臥房。
蘇瑩嗬嗬冷笑起來,不笑別人,正是笑自己。難怪前世一敗塗地!若非母親顯靈,引自己到後院親眼撞破,恐怕自己還被一個小小丫鬟蒙在鼓裏耍弄!豈不令人恥笑!
午後,古嬤嬤來請示蘇瑩,兩名陪嫁侍女的名額如何分配。出乎眾人預料,蘇瑩竟然傳了後頭涮恭桶的婢子過來,因為最低等的丫頭才最安全,莊氏根本不屑於花精力買通。
這婢子一上來,膀粗腰圓,濃眉大眼,比蘇瑩高出整整一個頭,對她說“侍女”兩個字,都像老虎頭上綁蝴蝶結,別扭的不行。
她本是前院幹粗活兒的,幾個月前才調過來,因不是要緊角色,蘇瑩並未召見,難道還能在屎裏下毒不成?
結合兩輩子,這是蘇瑩見過最魁梧的女人。
“叫什麼名字?”
“奴婢丁香。”
蘇瑩嘴角一抽,連聲音都如此渾厚,名字倒秀氣。
“家中還有何人?”
“奴婢的家人鬧饑荒時都餓死了,奴婢被阿爹賣給人牙子換米糧,才保住一條命。”
命還挺硬的。
“會些什麼?”
“奴婢有一把子力氣,砍柴挑水不比男子差,涮的恭桶全府裏最香……”
女紅必然一竅不通了。
“奴婢還識幾個字。”
這話倒讓蘇瑩眼前一亮,奇道:“識字?”
丁香點頭,“奴婢的阿爹是落第秀才,阿爹教弟弟讀書的時候奴婢跟著學過,奴婢會背三字經!”
古嬤嬤看著丁香,表情一言難盡,“二姑娘的意思是……”
蘇瑩笑道,“一個名額給她。”
古嬤嬤皺眉,“既是二姑娘親自挑選,老奴沒有異議,隻是二姑娘身為皇妃,陪嫁的丫鬟也講求臉麵,這一位二姑娘喜歡便罷了,另一位人選,二姑娘可得仔細斟酌。”
見蘇瑩沉默不語,古嬤嬤索性把話說得更透些,“老奴曉得二姑娘的顧慮,可兩個貼身丫鬟在府裏伺候二姑娘多年,您入宮不將她們帶了去,來日旁人揣測起來,隻會說,您不信任自己的母家,您與母家失和。”
蘇瑩沉吟片刻,“另一名陪嫁,便讓蓮蓉來吧。”
古嬤嬤含著笑意,頷首稱道。
芙蓉還未從驚愕中緩過神,蘇瑩又下了一道命令,稱自己入宮後,無法再在莊氏跟前盡孝,便將情同姐妹的貼身丫鬟送去莊氏屋裏,替她好好照顧莊氏。
莊氏見到芙蓉,氣得嘴都歪了。
丁香在前頭伺候的表現讓蘇瑩極為滿意,勤勤懇懇,少說話多做事,做不好就學,一點也不矯情,倒比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更對人胃口。
三日後的清晨,蘇瑩在宮女嬤嬤的伺候下,梳妝更衣。
吉服選的是南紅色,繡著神鳥發明,像極了大婚時繡著鳳凰的大紅嫁衣,卻又差之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