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二
大結局二
按說,以寧華一介弱質女流,想傷害上官夜離侯爺兩個身負高強武功的男子是很難的一件事,但寧華找準的時機很好,正值上官夜離為侯爺運功療傷之即,兩人同時發功,最是防禦和抵抗都最脆弱時候,寧華那一刀可謂刁鑽毒辣,又一心想要上官夜離死。靖寧侯拚卻內傷將上官夜離震開,本就逆氣血而行傷了內腑,如今再當胸一刀下去,更是生機脆弱。
上官夜離膛目欲裂,顧不得懲罰寧華,手指疾點,幫侯爺止血,侯爺唇角已有鮮血溢出,胸口雖然止血,卻麵如金紙,婉清在一旁看得心驚膽戰,早就失子冷靜和分寸,大喊著要人去請禦醫,上官夜離不敢隨意搬動侯爺,內府重傷,再搬動,怕引得血更多,但看著侯爺脆弱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更是心痛如絞,抱著侯爺不知所措。
侯爺濃眉緊皺,神情痛苦,眼睛卻死死地看著上官夜離,呼吸急喘,卻仍然努力張口:“離兒……他……他畢竟是爹爹的兒子,你的弟弟,爹爹無能,沒能……沒能教好他,他變得如今這個樣子,是爹的錯,你……你……留他一命吧。”
便是到了此時,靖寧侯還在為上官子墨求情,兩個兒子,手掌手背都是肉,不能說侯爺偏心,對於上官夜離,侯爺給也他能給的一切,對於上官子墨,侯爺除子心痛,其實更多的是心愧,同樣是嫡子,侯爺對上官夜離一直寬和仁愛有加,對上官子墨則嚴厲苛刻,此事從上一回子官子墨與婢女調笑一事挨打已經說明。
上官夜離是嫡長子,又加之侯爺對歐陽夫人的情意,便是在上官夜離病弱將死之時,他也沒打算將世子之位改傳上官子墨,隻一味地嚴求他上進,或考科舉,或進行伍,總之祖蔭與上官子墨無關,如此才使得上官子墨心存不甘和不滿,再加之寧華那偏激而又自私的教育,更使得他心存子妄想,後麵的路便越走越偏激,越走越陰毒。
最後弄得兄弟睨牆,世子夫妻差一點被他害死不說,整個上官家也陷入了困境。
廢掉上官子墨武功的那場戲演得並不如何精彩,反而透著粗劣和卑鄙,那是侯爺最後的一點癡情和幻想,希望上官夜離夫妻能夠大度放上官子墨一把,希望這兩個兒子能放棄以前的芥蒂,和睦共處,這可能是所以為人父母者的一點癡心吧,但是,已成生死仇敵,勢同水火的兩兄弟,就算上官夜離肯放過上官子墨,誰又能保證心思陰毒的上官子墨真能痛改前非呢?
上官夜離又如何會再相信上官子墨?便是上官子墨自己也不會相信大哥會冰釋前嫌,不再計較他。
還是侯爺想得太過美好了,上官夜離看穿了侯爺的把戲之後,自然是不肯順著侯爺的心意來的,而且心中對侯爺還生出子怨懟。
但如今,如今是侯爺拿命來護著自己,拿命來求他放過上官子墨,他還要如何?眼看著侯爺奄奄一息,命在旦息,若今天過不得這一關,這個願望便可能成為侯爺最後的遺願,而生為父親的侯爺,想兩個兒子互敬互愛,不要互相殘殺,又有什麼錯?
不管前因種種,侯爺的最後這個願望是不過分的,看著侯爺殷殷的,痛苦的,期盼的眼神,上官夜離心緒翻江倒海湧來,痛,酸,澀,更多的是悔,子欲養而親不在,盡管,他一直對侯爺心悔不滿,為了歐陽夫人的事,他從來就沒有原諒過侯爺,可是,母親早就不在,他便是再做一千件事情,一萬件事情去孝敬母親,母親又如何能感知得到半分半毫?
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這些年,上官夜離在侯爺麵前並不如何孝順,也是玩心機,耍手段,對侯爺又何曾坦誠以待過,父親拿命來救護自己,他又憑什麼不在父親的最後時刻尊順父親?除非他心如鋼鐵,除非他良心盡泯,上官夜離是絕對不能拒絕侯爺最後這個要求的。
“好,爹,我放過他,隻要他今生不再犯我,兒子保證再不追究。”上官夜離艱難地說道。
侯爺似乎鬆了一口氣,倒底受傷太重,緩緩閉上眼睛休息。
寧華已經呆掉了,她的手還保持著刺侯父時的那個動作,僵木地看著侯爺,侯爺自始至終隻與上官夜離說了那一番話,連看也示看她一眼,更沒有責備她,寧華的心卻如掉進了冰窟一般,少女時,一縷芳心係於當時還風華正茂,儒雅風流的少年侯爺,使盡手婉,想盡千方,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多少條人命,才如願以償地嫁給了他。
溫柔也好,端莊也罷,那怕飛揚跋扈也隻是為了心愛的郎君能多看,多愛自己一點,可惜,郎心似鐵,他的心裏永遠住不進自己,他看自己的眼神隻有不屑和鄙夷,無論她做了多少,付出幾多,他心裏的那一個人,地位始終沒有變過,便是得盡榮華,占住侯夫人的地位,那又如何?那個死了幾十年的女人,一直穩穩地占據著他的心,哪怕他兒子為他找了一個相貌酷似的女人來,仍然無法改變他的心意,他或許風流,或許玩世不恭,但那份情,他從來沒有變過,不知道的,以為他花心濫情,其實寧華最清楚,他從來,自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一直愛的,隻是那個女人。
所以,他的地位,他的尊榮,他隻留給那個女人的兒子,哪怕這個兒子病入子膏肓……哪怕自己的兒子乖順又聰明,他最好的東西,仍然隻肯給她的兒子……
看著自己愛了一輩子,在乎了一輩子,卻最終被自己傷得快要死了的男人,寧華的唇角緩緩勾起一抹溫柔而滿足的笑意,他不是隻喜歡那個女人麼?他活著,也隻是為了護著那個女人的兒子麼?
那他死在自己手裏,也好,也好,自己要不了他的一生,便結束他的一生也好,寧華慢慢的,撫了下自己的淩亂的頭發,整理了下自己的容妝,再一次爬向靖寧侯,似著伸出手去,想撫一撫他略顯蒼老的臉部棱角,便是到了四十幾歲,他的風姿仍未減,去掉了少年的灑脫和飛揚,他變得沉穩而極富成熟魅力,心還是會為他激動,為他歡跳啊,原來,便是再怨再恨,愛還是在,還是舍不下,放不掉的,生同床,死同穴,歐陽子衿,無論如何,我,才是他的妻子,你隻是一把骨灰,不能讓他愛我這輩子,那就糾纏下一輩子吧。
一根細小的,尖銳的釵子,無聲無息的沒入了寧華的胸膛,她的手緩緩地撫摸著靖寧侯鋼毅而英俊的臉,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眼神無比溫柔:“侯爺……我還是舍不得你,怎麼辦?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我不能看著你先走,我還是很自私,所以,如果,這一次,你沒有死,那你就送我一程吧,也許,在最後的最後,你也會為我流下一滴眼淚,隻是,可惜,我恐怕看不到了。”
血,順著寧華的胸緩緩流下,打濕了她原本就淩亂的衣裳,她的臉上並沒有痛苦,隻有滿足和癡戀。
婉清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對自己動的手,她的手掩在廣袖裏,一直撫在胸前沒有動,直到她的衣服全被鮮血浸透,她才反應過來,她自殺了,寧華果然是個要強的,哪怕是對自己,也是心狠如斯,最後都不肯認錯,不肯吃虧。
靖寧侯一直沒有睜開眼,婉清甚至以為他已經暈過去了,但是,一行清淚自他略顯蒼桑的眼角滑落,讓婉清明白,這位命運多絳的侯爺其實知道了眼前發生的一切,但他沒有再睜開眼來看寧華,哪怕這是最後一眼,他也不想再給她。
寧華卻虛弱地撫摸到了那片濕意,唇角的勾容更深了,而且如春花般燦爛起來,憔悴的麵容因為這一笑而顯得明媚了起來,還帶著一絲少女的嬌嗔和欣喜,一如多年前,她第一次見到靖寧侯時那樣,喜悅而張揚,“你倒底……還是喜歡我……”最後幾個字她沒有說完,撫著靖寧侯臉的那隻手緩緩滑落。
上官子怡是在晚上過府來的,同來的,還有趙昱軒,一年多未見,上官子怡變得豐盈多了,她大著肚子,笨重的走近靖寧侯的屋裏,看著床上麵如金紙的父親,淚如雨下,婉清看著她的肚子,心中一陣欣蔚,倒底她還是贏得了越昱軒的心,雖然,她穿得比以往要樸素了很多,頭上的首飾也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但她眉宇間的那抹幸福感還是抹不去的,盡管她暫時正為父母悲傷著,難過著,紅潤的臉,和粗笨的身子都宣示著,她的生活過得很滿足。
“見過嫂嫂。”趙昱軒對婉清的稱呼已經改了,不再稱她為三妹妹了,這個幹淨而溫柔的男子,如今再麵對婉清時,眼神仍然溫和關切,隻是以往深潛於眼底的柔情已經淡去,他關注的,如今隻是他的妻兒,婉清看到他很高興,與他傾訴著這一年來,在北疆,在北戎的經曆,也講到了趙大人。
趙昱軒也很坦誠地跟婉清淡起這一年多來,自家的生活,趙大人被罷職免官,他則在去年下場考試時,奪得前三甲,成為大周去年的探花郎,皇上並沒有奪去他的功名,尤其是太子,對他還是比較看重的,如今他已經了翰林院,雖然隻是個小小的編修,但前途無量。
妹妹趙淑芝嫁給了同期的一個舉子,進士落榜後,正在苦讀,生活還還殷實甜美,隻是趙淑媛是趙家的心結,慕容淩雲的突然叛逃讓趙家措手不及,再加之趙大人的罷官,趙家的富貴幾乎一下子從雲端上跌落下來,為了趙淑媛趙家沒少打點,如今萬貫家私早就不麵,一家子租住在京城的一個三進的院落裏,好在上官子怡的嫁妝豐厚,生活還算過得去。隻是沒有了以往的奢華。
而這最困難的時候,上官子怡堅定而毫無怨言地站在他身後,默默地支持著,支撐著這個家,讓他在精神上和物質上,都渡過了隊生最苦的那一段時光,女孩的癡情的溫厚最終打動了他的心,如今,上官子怡和趙昱軒二人琴瑟和鳴,過得很好。
婉清問起了趙姨媽,趙昱軒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母親如今神智有些不太清了,大妹若不得解放,母親就很難釋懷,她一直後悔,沒有給大妹找一個普通一點的人家,不能由著大妹的性子來……”
趙姨媽比起林氏來更為精明狡詐,當年若不是她的設計,自己與慕容淩雲也難以有糾葛,後來又糾葛到了婉容,幾個女孩子的一生遭遇裏,都有趙姨媽當年算計的影子在,但婉清如今功成名就,夫妻情深,要她再去為當年的一點事情來計較,實在也提不起這個心力,更沒這分閑心和必要了。
婉清唏噓了一陣子後,問趙淑媛如今關在哪裏?
趙昱軒歎了口氣對婉清搖了搖頭道:“萬事皆有緣法,嫂嫂光懷霽月,不計較大妹當年的不是,我很欣慰,但如今的一切,卻是她自己一步步走來的,怪不得別人,嫂嫂若有機會,能幫則幫,不能幫,就不要免強,尤其不要為了我,免強你的心。”
還是如當年一般的體貼細膩,這個男子仍是一如既往的可人心,婉清眼眶微濕,不管當年的那一段戀情如何,至少,她在心裏一直把趙昱軒當成最可尊敬和信任的朋友。趙淑媛如何是趙淑媛的是,她總是希望這個男子能過得更加開心和順暢才好,何況今非昔比,如今北戎並非大周的敵國,兩國交好以後,很多罪名又可以變通一二的。何況,她還有婉容要救,不過是搭便而已,說不上容易,但用了心去做,一定也不會很難。
老太君得知靖寧侯重傷,寧華去世的消息後,當時便暈了過去,第二天才醒了過來,醒過來的第一件事,便把上官夜離和婉清兩個請到床邊去,老人家命房媽媽拿出了一個錦盒遞給上官夜離,神情倦怠:“這是你娘留下的東西,當年,就是為了得到這個東西,我動了些見不得人的手腕,你娘死於非命,雖不全是我的過錯,但我也有參與,阿離,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恨我,如今把你娘的東西還給你,也算是我對你的一個交待,對你娘的一個交待。”
上官夜離打開錦盒,看到裏麵不過是一張紙,啊上寫著他看不懂的符號,婉清看了那張紙條一眼,正是她在北疆時發現的,那塊玉裏麵的密秘,不過是幾個阿拉伯數字罷了,而那塊玉所含的財富,如今相對於婉清來說,根本算不得神秘,更算不得希奇,她和上官夜離已經不需要那個財富了,完全可以自立自強自保,拿著這塊東西反而是個累贅,皇上一直也很想要得到這塊玉,當年歐陽家族的滅亡,歐陽夫人的死,都有皇室的痕跡,老太君雖然是凶手之一,但不是主謀,而她更多的是協從,是被迫,所以,不管上官夜離對老太君還恨或不恨,婉清都覺得床上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已經沒有了威協,兒子的病危,兒媳的枉死已經讓她受到了懲罰和教訓,如今的老太君與之前兩天比,叛若兩人,眼神已經空洞無光,餘的,隻有愧和悔,再去過多的遣責反倒顯和小氣而狹隘。
老太君的話隻說了一半,餘下的意思很好懂,她承認了往事,要如何處置她都無話可說,也無怨言,一付任憑處置等死的模樣,上官夜離拿著那張紙條,眼裏露出一絲痛和譏誚,對婉清道:“那塊玉呢?”
婉清將玉放到他的手上,上官夜離將玉扔給了老太君:“因為這個東西,你害了我的娘親,你可以說,是為了保全整個上官家,我不怪你,站在家族的立場上,你也沒錯,但是,你不該在我娘死後,仍然搞三搞四,與人合謀在我身上下巫蠱,娘子嫁過來後,又百般刁難折磨,侯府如今成為這個樣子,全是你一手造成,你縱容寧華對我們夫妻下手,你更縱容她溺愛老六,讓老六越變越壞,老六有武功,寧華清楚,你難道就不清楚?你明知他心懷不軌,竟然還逼著我帶他去北疆,你存的什麼心?我如今把這塊玉給你,讓你拿去交給皇上,討好皇上,看皇上還能再給你,再給上官府什麼殊榮,看你又還能享受幾年的天倫!”
上官夜離越說越激動,婉清歎了口氣,起了身看向窗外,老太君的反應她已經不想看到,身處於這個時代,大宅深院裏的爭鬥從來就是血雨腥風,比起戰場上來都不遜分毫,但她已經厭倦了,如果幸福的生活非要用爭鬥,用鮮血而生命換來,便是得到了,又能真正幸福嗎?一時間,她覺得好累。
老太君最後的反應,婉清沒有看,她在外麵等了一氣,上官夜離才出來,手裏拿著那塊玉,身後傳來房媽媽壓抑的低啜聲,婉清皺了皺眉,探詢地看向上官夜離。
“放心吧,隻是暈過去了,她不會死的。”上官夜離冷冷地說道,康王幾乎將大周所有的名醫全都請到了靖寧侯府,為靖寧侯診治,但靖寧侯一直昏迷不醒,生命仍然危險。
老太君也告病在床,婉清又沒有心思,三少奶奶隻好出來為寧華主持喪禮,三少爺如今管著府裏的庶務,通房也為他生了一個兒子,如今過繼在三少奶奶的名下,三少奶奶掌了中饋後,反倒比以前越發的謙遜小心了起來,做事也還周全謹慎,大少奶奶平時雖然不管事,現在也肯出來幫三少奶奶打打下手了。
二少奶奶從上一個孩子流掉後,就一直沒有再懷上,紫綾倒是又給二少爺生了個女兒,所以也抬了姨娘,因為不是男丁,所以地位並不高,由於她的出現,畢竟還是損了二爺的麵子,所以,她並不太受寵。
二少爺也沒有再抬通房,倒是與二少奶奶關係融洽了起來,府裏的幾個二代人其實也還過得平實,隻是如今侯爺的生死像個懸在頭上的鐵籠,誰時都有可能砸下來,將所有的人都鎖住,倒底沒還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如果侯爺過世,上官夜離繼位,也不知道他還不會如侯爺那般的對待府裏的其他兄弟。
所以,三少奶奶一有空餘,便會來拜訪婉清,想探她的口氣,婉清便拿出那天老太君給她的府裏的所有田產地契,把二爺,三爺和大少奶奶一起叫過來,將侯府所有的產業著幾位兄弟的麵,交給了三少爺和大少奶奶一起保管,侯爺沒死,老太君還在,就不好分家,但是,雖然上官夜離繼承侯位,但是,侯府的產業,他們夫到一分也不要,全給其他兄弟。
分家,則兄弟幾個平分,不分家,則所得產出也由幾個兄弟共享,最後婉清道:“如果父母這一次……扛不過去,我們也不會搬出侯府,我們還是會撐起這個家,但是,以往的產財全都分割,哥哥們想要住出去的,便出去就是,不出去,便仍然是侯府的一分子,那些個財產便是你們的私產,以後的公用,便由我們夫妻出。”
幾位兄弟聽得麵麵相覷,便是素來皮厚的三少爺也有點放不下麵子,紅著臉呐呐道:“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他們原本就是偏房庶出,並非侯爺這一房,隻是老太君沒死,才沒有分家,如今好處他們都得,以後的嚼用卻是老五這一房出,怎麼也說不過去。
“那公中的產業就不要分了吧,我們哥幾個還是跟著老六過日子。”二爺誠肯地說道,大少奶奶則在一旁抹眼淚,向來沉默寡言的她顫聲道:“多謝五弟,我不管其他的幾個弟弟如何,我和明姐兒可隻能跟著五弟你們過了。”
上官夜離聽了歎了口氣,站起來道:“為了這個勞什子世子之位,老六拿了刀架在你們五弟脖子上好幾回,老太君也是巴不得我們夫妻……算了,她如今也不再管事了,我也不想再言長輩的過錯,所謂的世子之位,代表的不過就是個尊榮和錢財,這份尊榮是父侯拚了命留給我的,我不能不受,而這代表的錢財我還是散去吧,散給哥哥幾個,我心裏也踏實,我隻承爵,不繼產,哥哥們就不要再勸了,你們相信阿離,那我保證你們以後仍可以衣食無憂。”
兄弟妯娌幾個的感動自不必說,暗地裏,自也是想到,老五這一房是去了北戎後發起來了,且不說五弟妹在北戎得了公主封號不說,怕是在北戎還發了大財,聽說禦用酒都是弟妹的方子,北麵的煤也是弟妹發現的,如今又要弄那什麼水泥,隻是不知道那東西究竟是什麼用處,三爺素來是個腦子靈泛的,很快便想到可以依著老五一家子發點財,隻是今天不是談這個的時候,待侯爺有所好轉了,再找五弟商量商量,討點外圍的生意做做,也許,將來自己這一房也能發大財呢。
寧華的頭七過後,皇上到底還是招了上官夜離夫妻進宮,禦書房裏,皇上與上官夜離談了些關於北戎的軍隊駐防問題,以級前壽昌伯如今的北戎大王子在北戎的地位後,便讓上官夜離退了出去,上官夜離一出禦書房,便被東宮的人領了去,說是太子殿下要見他,上官夜離也沒有多想,便去了東宮。
婉清與上官夜離同時進宮,自然是先去了後宮拜見太後極賢妃娘娘,從太後宮裏出來時,皇上身邊的太監便在慈寧宮外頭等著,請公主去禦書房麵聖。
婉清不知上官夜離已經走了,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隨小黃門進了禦書房,皇上正在批閱奏折,婉清進去行禮之後,皇上頭也沒抬,隻輕嗯了一聲,繼續著手底下的工作,婉清靜靜地站在一旁,待了約到刻鍾後,皇上才似看完了手中的奏折,抬起頭來,眼眸複雜地看著婉清。
“世子夫人果然好本事,去了北疆一趟,就成了他國的公主,看來,朕給你的一等郡主之位實在是虧待了你呀。”
這話說得酸不溜湫的,自從北戎回來後,皇上還沒有單獨見過婉清,見麵第一句話就有些誅心,婉清雖然不怕,但到底是九五之尊,那由內而發的威嚴和睥睨天下的氣勢還是很逼人的,婉清感覺背後微微冒汗,但並不退縮,勇敢的直視著皇帝。
“回皇上話,臣婦對於身外之物素來看淡,公主也好,郡主也罷,於臣婦來說,不過是個虛名,臣婦於這世上,戰戰兢兢,小心亦亦,唯餘生存二字耳。”
此言也是誅心,當初婉清一力要求去北戎,有大部分原因便是躲避皇帝,皇帝因一些莫名的原因有些出軌的想法,讓婉清夫妻難以接受,更不可能辦到,婉清才想方設法於上官夜離同去北疆,此言一出,便是指責自己在京城被逼無奈,才遠走他鄉。
“生存?”皇上擱下手中朱筆,麵色暗沉:“朕竟不知,原來朕封的一等郡主會在京存連生存之地也無,你這是在指責朕苛待於你?”
婉清眼神稍閃,卻不躲,微微一笑道:“難以生存自是多方原因,皇上又何必往自己頭上套此言呢,臣夫妻的處境臣婦不說,皇上心中也有數,去北戎的原因皇上也清楚,若非被至親之人出賣,臣婦一介女流,便是想要投敵叛國,想來敵國也不可能收吧。”
皇上與老太君之間的勾連若不深,上官子墨又怎麼可能隨君出征,若非皇上察人不明,又怎麼會讓慕容淩雲父子在大周專權二十多年,以至成為大周的奇恥大辱,皇上不思已過,卻來怪罪於自己,真真太不要臉麵了些。
還是如此的牙尖嘴利,皇上微眯了眼,臉色更沉,但如今的婉清卻不是他隨便能動得的,不管北戎王室對她看重幾分,她身上的公主身份卻是貨真價實的,無故對她不利,隻會惹來兩個之間的爭端,此時還真不是找麻煩的時候啊,隻是,一口鬱心始終堵在心口,出不得,下不得,皇上的手指煩燥的在桌上敲了幾下,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開了句玩笑:“世子夫人還是這般的利口。”
這句話總算緩和了屋裏的氣氛,婉清福了一福,也讓了一步。
“朕這陣子,好像身子又不太好了,總是夜不能寐,短了覺之後,精神頭也差了很多,想起夫人曾是怪才,前前後後可救過朕幾次,算起來,朕也還欠著夫人人情呢。”
皇上突然又提起身體問題,婉清的汗毛都根根豎起來,警惕地看著皇上,他又要如何?難道他身上的蠱毒未清,還想用自己的血來解蠱不曾?
“皇上心懷天下,憂心思慮,會短了眠也是有的,不過如今太子殿下精明能幹,康王也多才,皇上為身體計,應該多多保養,放開些手,少思少慮,多多休閑才是。”你說身體,說我是醫者,那我便站在醫者的角度與你回答。
皇上的眼睛驀然睜大了些,好笑道:“世子夫人倒是很會說話啊,你明知朕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若隻是短了覺,太醫院的調養方子自然是能幫到朕的,比起你那些鄉野人生派來,不知強了凡幾。”
這倒是大實話,婉清自己又不是醫生,不過知道些奇聞雜事罷了,湊個巧,救了皇帝兩次,皇帝這話說的雖不客氣,倒也帶著一絲的調侃,所以,婉清聽著也不覺得如何生氣。
“適才世子說,他身上的病已然痊愈了,世子夫人好本事啊,你總不能成了北戎的公主,便不想替朕操心了吧,你畢竟是大周的子民,你的父母親人全都在大周,朕的身體關乎天下百姓,於情於理,你也不應該推托才是啊。”皇上的話幾乎有點需賴了。
遇到了這種不講理的帝王,你能如何?何況還是有點無恥的帝王,婉清無奈的垂下頭,歎了口氣道:“皇上,與北戎的和議書可曾簽署了?”
婉清突然轉了話,皇上眉頭又皺了皺,覺得有點沒麵子,但也沒太表露,隻是道:“自然是簽了的,怎麼?有何不對嗎?你不會是怕北戎在朕這裏占了便宜吧。”這便宜二字原就說得怪氣,加上皇上俊眉半挑,便顯出有點不適宜的親昵,婉清不由也挑眉道:“臣婦自然是大周人,若是能占北戎的便宜,那臣婦是求之不得的。既是簽了,自然與北戎的友好條款也是要簽的,大王子如今在大戎很有可能繼位,皇上最好是忘記曾經的恩怨才是,大王子雖然可惡,但就其真實的身份來說,倒也不能說為過,不過是戰略方法不同罷了,臣婦來時,大王子送了臣婦一樣東西,想來於皇上很有用處的,隻是他也提出了一個條件,還望皇上應允。”
皇上稍轉好的顏色又是一沉,立眉道:“原來,你回國還是為他做說客來的?”
婉清無奈笑道:“臣婦身為北戎大使,說是說客,也不為過,大使原就是起到勾通和橋梁作用的,皇上和不聽完壽昌伯的要求以後,再看值不值得應允?”
皇上不置可否地看著婉清,婉清福了福道:“壽昌伯的條伯於皇上來說,並不太苛刻,他隻是要幾個人罷了,畢竟在大周多年,突然離國,對周身的無辜之人造成了傷害,尤其是對皇上也造成了傷害,雖然是國事所需,壽昌伯也還是有些愧疚,想要彌補一二的。”
皇上果然聽得來了興致,眼裏閃過一絲譏誚,“往下說!”
“壽昌伯道:在大周時,皇上對他信任有加,他於皇上,還是存有欺騙,還請皇上能念在他也為大周立下過稍許功勞,望皇上能諒解他的苦衷。所以,他向皇上貢獻良藥一貼,可解皇上固疾。”
這所謂的良藥自然就是巫蠱的解藥,如果能徹底根治自己身上的病症,皇上自然是求之不得,自古帝王最貪生,便是無病無災也還想著要長命百歲,長生不老,古時的秦始皇帝,後來清聖祖康熙,都曾經求過長生不老藥,何況能根治困繞多年的固疾,皇上哪有不喜歡的。
“他的條件呢?”倒底是皇上,明明眼睛一亮,麵上仍是淡淡的,並不露喜色。
“放過壽昌伯夫人和世子夫人,及壽昌伯小女。”婉清說的這些人名仍然是北戎大王子在大周時的爵位名,這是壽昌件的要求,於皇上也是一種尊重,如今向皇上求情的非是北戎大王子,而是曾經欺騙過皇上的大周臣子,除了求情,還有悔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