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昔輕笑:“都說知子莫若父,童縣長這話真是說著了。雲驍這孩子呢,就是內向。上次他帶著我們果果來家裏,一進門他媽媽就拉著別的姑娘跟他介紹,看都不看我們果果一眼,他當時什麼都沒說扭頭就走。當時他的心裏又多難受您二位想過嗎?”
“當時雲驍帶了個姑娘回來是不假,我又不知道那是他女朋友,我話還沒說完他們就走了,這能怨我?”童媽媽猶自憤憤不平。兒子不聽話,完全是那小丫頭挑唆的。能有這麼能說會道花言巧語的姑姑,那小丫頭還不知道怎麼狐媚呢。
寧遠昔冷笑:“老姐姐你這話說的蹊蹺,兒子帶姑娘進家門,這種事兒還用問麼?咱們都是過來人,你會連這點事兒都瞧不出來?還巴巴的拉著別的姑娘介紹?罷了罷了。說起來這也不怪你。雲驍離家那麼遠,又不常回來,他不跟你親近倒也不稀奇。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雲驍雖然是個大小夥子特種兵,但誰能保證他事事如意?誰又能沒個煩心事兒呢?你們父母平時對他可有關心?他們訓練,出任務,受沒受過傷?平日有沒有個頭疼腦熱?你們做父母的可曾知道?可有照顧?”
童縣長夫婦頓時無語,他們對兒子從來都是放養。童雲驍去了部隊後,互相之間連個電話都很少了。兒子又是那種個性,他們還真是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
寧遠昔看著這夫婦兩個的表情,心裏冷笑,臉上平靜,繼續說道:“我們果果性格爽朗活潑,為了他去當兵,苦苦熬過六年才爭取到了他們隊裏,能跟他在一起,這是多深的情誼?雲驍這孩子是個重情義的,他對果果也是一片真情,老姐姐你是當母親的人,可曾設身處地的為兒子想過?虧了老姐姐你剛剛還說雲驍現在是上尉正營級,你可知道,在部隊裏,一個特種兵能到上尉正營級,成為特種部隊中隊的副隊長,這得付出多少辛苦?流多少血?多少汗?”
這話又戳到了童媽媽的心口上,這些年她過的並不如意,夫妻之間雖然沒踏破那層底線,但差不多也是相敬如冰,兒子更是一年半載不給她打個電話,算起來也有兩年沒回來了,前些日子回來了,打了個照麵話沒說兩句就拉著一個姑娘走了。
作為一個女人,人生最大的失敗就是沒能俘獲男人的心,第二大失敗就是跟兒子不親。
“你們隻看到兒子的成就了,怕是沒想過兒子的辛苦吧?不過你們放心,有我們果果陪在他身邊,他不會沒人照顧的。對了,我們寧家就在Q市啊,他們駐地離我們家很近,他們結婚,我們哥哥為女兒準備了一套兩百平方的複式公寓做婚房,我嫂子還說,把他們公寓裏單獨給你們二位收拾出一個房間來,等著你們有空了過去住幾天,Q市是旅遊城市,風景不錯。等你們去了,兩家親家也能在一千塊吃吃飯,打打牌,看看海什麼的。這有多好?”
話至此處,童縣長夫婦倍感惆悵。兒子結婚,老丈人不僅準備了婚房,連自己老兩口的事兒都考慮到了,這得是多大的差距啊?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
童縣長忍不住想自己雖然大小也是個官,但著實的能力有限,無法給兒子更好的生活。縣長夫人則一片心酸,這兒子是給別人養了吧?嫁女兒也沒這麼淒涼啊!
既然心酸了,就得表達出來,童媽媽撇了撇嘴,冷笑道:“您考慮的可真周到,隻怕我們沒那個福氣去享受,我們在這窮鄉僻壤住慣了,到了大城市裏怕是連路都不會走,連氣兒都不能喘了。”
杜心靈窩了一肚子火,本來覺得寧遠昔說了這麼多麵前這兩口子應該悟了。但想不到這位童媽媽還這麼酸不拉幾的說話,忍不住要開口,被寧遠昔一把抓住手,給按了回去。
這種事,耍橫的隻能讓自己以後下不來台。兒女親家已成定局,這個壞人隻能由她這個姑媽來當,反正過幾天她就回溫哥華了,自己這個惡人一走,一年半載見不到麵,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老姐姐,你看看啊。這雲驍跟果果已經結婚了,他們倆都是軍人,他們的婚姻是軍婚。軍婚是個什麼概念我想我也不用多說了。我就不明白了,這麼好的兩個孩子,你為什麼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呢。老姐姐,別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在子女身上,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這麼強管,能落個什麼?到最後,兒子斷絕關係了,他們小兩口恩愛去了,你們老兩口成為空巢老人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童媽媽這下是真沒詞了,整個人都有點蔫兒了。
“我們一家人都喜歡雲驍,所以,所以你們不管他,不拿他當回事兒,我們是巴不得的。你這邊以斷絕關係,我們就把他們孩子的戶口上到我們家去,成為我們真正的親人。你不關心他,我們關心他,他有個小病小災的,我們照顧。他性子內向不愛說笑,我們果果就是他的開心果。”
寧遠昔不溫不火的又給童媽媽下了一記猛藥:“老姐姐啊,這時間一長,再深的感情也會單薄,你真的希望他們遠走高飛,你們老了老了老無所依?年紀一天比一天大了,這渾身都是毛病,難道你們想老的倒杯水都哆哆嗦嗦的時候,兒子們卻不管不問?不是他們不管啊,是你不要他們了啊?這人,年輕當政的有多少年?不也都會老嗎?都希望兒孫繞膝,難道你就想老無所依?”
童縣長默默地歎了口氣,無奈的看了一眼老婆,心想這整的是什麼事兒?自己跟著聽這麼大堆有的沒的你說有多冤呢!
不過也好。童縣長轉念又暗笑,自己這個老婆大半輩子不著調,自己工作忙,也沒那麼多精力和口才開導她,日子才一天天稀裏糊塗的過到現在。如今有個人能拿捏她幾下子也好。
寧遠昔看差不多了,便開始總結陳詞:“老姐姐,我們來,也不是強迫你們一定要接受我家果果的,就是想你們陳述一個事實。你兒子不要,我們要。斷絕關係,那他們就少了負擔。也沒必要給他們換大房子,把你們接過去一起住。你們想日後成為空巢老人,身邊沒人伺候,那真出一點事情,誰都不知道。有錢雇請保姆?那也行,保姆和兒子相比,兒子在身邊,孫子在身邊,我哥哥嫂子兒孫繞膝,你們孤苦淒涼。退一步說,行,就算雲驍割舍不下,回來了,聽你們的話了,他一輩子不開心,那也是你們兒子,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我們再給我們家果果找一個她喜歡的人結婚,到時候,我家果果繼續恩恩愛愛,你兒子痛苦一生。你是害自己遭受孩子埋怨,還害了兒子一輩子不幸福。你們這麼做我們都沒什麼意見。”
說完,寧遠昔接過古雲馳遞過來的茶水兩口喝完。額滴神,老娘這幾年的話都沒今天這麼多。這可是把大半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攤上這麼一門子親家也真夠鬧心的。
童媽媽已經被寧遠昔一頓連消帶打連哄帶嚇的弄得沒了主意,難道兒子真的不管父母了嗎?難道自己真的要孤苦無依到老嗎?真的要到請保姆住養老院的地步嗎?
想想寧遠昔為她勾畫的未來,童媽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轉頭看向老伴兒。
童縣長多少年都沒見過老妻如此無助的目光,一直以來她都是那個強力四射的女藝術家,今天終於被打回原形,正經成了一個女人。
“寧女士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有一件事我得聲明一下,我們不會不要兒子,這世上哪個做父母的不愛自己的孩子?不過我們兩個呢,的確是不稱職的父母。我工作忙,兒子的事情無暇顧及,我想著他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處理。我愛人雖然一些事情做的有些過了,但也是愛子心切。我們都是做父母的,也希望寧先生和夫人以及寧女士能夠理解一下。”
寧遠昔輕笑著看了一眼寧二爺。他們兄妹早就商量好了,寧遠昔負責敲打童媽媽,而寧仲翔負責跟童縣長談話。於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寧二爺終於開口了:“童縣長說的是,做父母的不管是打是罵或者是寵是哄,都是為了孩子好。我那一對兒女從小就沒少被我打,誰又能說我不是為了他們好呢。”
“說的是啊!”童縣長立刻借坡下驢,“可憐天下父母心啊!不過幸好孩子都是好孩子,我們做父母的苦衷,想來他們也都能理解。”
“那當然,我都羨慕童縣長你呢,雲驍可比我們家果果懂事多了。我們家果果被我寵壞了,不懂事。”寧仲翔似笑非笑的說客氣話。
童縣長立刻笑起來:“寧先生可別這麼說,我們家雲驍那孩子也是個倔脾氣,雖然不愛說話,不生事,但認準的事情絕不回頭。誰說都沒用。好在以後有媳婦開導著,我和他媽媽也就放心了。”
氣氛慢慢緩和,一直守在門口的縣長秘書聽見了笑聲,默默地抹了把汗,推門進來:“縣長,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哦!瞧我這腦子!真是糊塗了。”童縣長立刻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上菜上菜!真是怠慢了,怠慢了!還請寧先生及夫人,寧女士和古先生不要怪罪啊。”
寧仲翔嗬嗬一笑,反問:“老兄還如此客氣?我們不是一家人麼?”
“說得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童縣長的笑聲這才真心爽朗起來。連一旁的秘書臉上都帶了喜氣。縣長家公子娶了富豪家的貴女,那他們這次的招商引資項目可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加上縣長公子新婚大喜,這算不算是雙喜臨門呢?
這次招商項目已成立,縣長的政績可不小啊,過不了一年半載的縣長可就要升一升了。縣長升官,自己這個秘書的好日子還遠嗎?
秘書同誌去催菜的時候,腳步都是輕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