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易銘無奈的皺了皺眉頭,對著電話低吼:“爺還沒傻,這個爺明白的很!”
“所以,你先去給我找個弟妹回來吧。”張碩說完,等著顧易銘掛電話。
然而很奇怪的是對方沒掛電話,卻也沒罵回來。
此時的顧易銘的確沒心思跟張碩對罵了,因為容向晚牽著容易的手已經走到了他的麵前。
六歲半的小男孩有著比同齡孩子略高的小身板兒,然而卻消瘦。
他的臉很白,眉目清俊,那顆眉尖的小紅痣更讓顧易銘看上去莫名的心軟。這就是媽媽給自己小時候拍的照片裏的少年啊!
隻是如今自己眉尖裏的那顆紅痣已經因工作需要而清除了,連容向晚也沒見過。
不隻是這樣,他的容貌也從十多歲開始被專業整容機構一點點的改變,變得相對平庸了些。因為他這樣的工作不需要令人過目不忘的容貌。
“你就是我的爸爸?”容易看著慢慢地蹲下身子跟自己平視的男人,平靜的問。
沒顧得上掛電話的顧易銘啞聲開口:“是啊,讓你失望了吧。”
電話那邊,張碩手裏的咖啡杯驀然脫手,熱熱的咖啡整杯倒在腿上,燙的張處長一聲悶哼。秘書聽見動靜進來,處長先生卻急切的擺擺手,握著手機像是在進行一個重要的談話。
顧易銘卻順手掐斷了通話,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那個標致著小孩身份的紅痣。
“你是來接我走的嗎?”容易小朋友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靠在容向晚的身上。
顧易銘一怔,抬頭看著容向晚:你是這樣跟孩子說的嗎?
“爸爸,我可不可以先不跟你走?”容易顯然對兩個大人的對視沒怎麼關心,隻是鄭重其事的陳述自己的想法:“媽媽一個人過很孤單,我想多陪陪她,我不想這麼早離開她。”
“……”一向舌燦蓮花的顧少被自己兒子簡單的兩句話哽住。
容易見他不說話,忙抬頭看他的媽媽。
容向晚對著他微微皺眉,搖了搖頭:容易不聽媽媽的話?媽媽很傷心。
“媽媽。”容易伸手拉住容向晚的手,“我必須要跟爸爸走嗎?”
容向晚剛要點頭,卻被顧易銘堅定地聲音打斷:“不!不是的。”
“真的?”容易轉頭看著顧易銘,他雖然還是個小孩子,但狹長的鳳目已然有了顧少慣有的神采。
顧易銘微笑著看著這個小小的少年,手指在他消瘦白皙的臉頰上輕輕地拂過,語氣低而堅定的麵對兒子對自己的質疑:“當然,你是媽媽的孩子,沒有誰能讓你跟媽媽分開。爸爸也不可以。”
“噢!太棒了!”容易小朋友立刻露出他身為孩子的天真爛漫的一麵,好像瞬間變了個孩子,他開心的朝著容向晚振臂歡呼,剛才的沉穩之氣全然無蹤。
容向晚沉靜的眸子裏堆滿了笑,甜蜜的,幸福的,如釋重負的,沉甸甸的逼出了兩滴清澈的淚。
看著如此開心的母子,顧易銘的胸口裏生氣一股豪情壯誌,那種從來未有過的成就感居然比他完成一項艱巨的任務甚至比得到一等軍功章時更加得意。
容易小朋友拉著媽媽的手坐進車子的後座,顧易銘摸摸鼻子屁顛屁顛的坐進駕駛位開車。
路上,顧易銘跟容易小朋友聊天。
“兒子,你叫什麼名字?”顧易銘懂唇語,他已經昨天從那個老太太的嘴裏知道兒子叫‘rongyi’,當然也猜得到是那兩個字,但他還是希望能聽兒子親口說出來。
“我叫容易啊。容,是從媽媽的姓。易,則是爸爸名字裏的一個字。這樣就說明,我是爸爸和媽媽共同的孩子。”
容向晚的容,顧易銘的易。
顧易銘終於明白嚴老大那麼狂拽霸氣的一個人,為什麼非要給他兒子弄了個那麼娘氣的名字。還整天‘小寧寶小寧寶’的掛在嘴上,連被自己跟張碩笑話都不理會,而且還叫上了癮。
此時此刻,他也多麼想叫自己的兒子一聲‘容寶’。
車子開得飛快,容易小朋友很快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於是奇怪的問:“爸爸,我們不回家嗎?”
回家。
多麼美妙的字眼兒啊!
顧易銘幸福的微笑著瞄了後視鏡一眼,對上容向晚溫柔的目光,柔聲回答他兒子的問題:“當然要回家。但是現在爸爸想帶著你跟媽媽去吃飯。”
“噢!”容易點了點頭,又問:“那我可以吃炸雞和漢堡嗎?”
顧易銘又瞄了一眼觀後鏡,看見容向晚微微蹙起了眉尖,於是狗腿的笑了:“這個必須是媽媽說了算。”
“唔……”容易小朋友頓時委頓下去,蔫蔫兒的靠在了座椅後背上,把這車窗看著一閃而過的KFC的大標誌。
顧易銘帶著容向晚和容易去了明珠海港大酒店的西餐部。
他記得,煎銀鱈魚配紅椒汁是容向晚最喜歡吃的一道菜,而在Q市,正宗的西餐不在別處,隻在明珠海港。這裏的老板梁飛揚本身是個極為挑剔的家夥,對飲食尤甚。
三個人被侍者引著去餐桌前落座,顧易銘很意外的發現容易的小身板筆直的挺著,一舉一動都是西式貴族風範。
顧易銘見了既欣喜又心酸,想不到容向晚把他教的這樣好,也想象不出來把孩子教育的這樣好的容向晚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吃什麼樣的苦。
菜牌被恭敬的遞上來,顧易銘點了煎銀鱈魚配紅椒汁,然後問容易想吃什麼。
容易微微一笑,露出標準的八顆奶牙:“謝謝爸爸,我不挑食的。”
不知剛才是誰說想去炸雞和漢堡的?顧易銘開心的笑著暗自腹誹的同時,為兒子點了可樂雞翅和意式海鮮炒飯。然後又點了蘆筍黑椒小牛排,奶油雞茸蘑菇濃湯和蒜香鮭魚卷。
等餐的時間,顧易銘竭力的想找話題同容易攀談。
是的,攀談。